暗下来。 他收起卷轴,起身准备离去。 忽然,一直沉寂的身后骤然响起乒乒乓乓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摔掉了。 背后的衣袍传来一道拉力,牵制住他的脚步。 师尊突发奇想带进宗门的小师妹,跌跌撞撞地跳下床,手指颤抖着,却又用了很大的劲扯住他的衣服。 她的声音也在抖,好像恳求对她来说是一件异常艰难的事: “师……师兄,别走……” 秦声愣住了。 夜色中,温稚秋抓住他衣服的手骨节泛白。 比起不舍与挽留,她更像是在害怕什么。 即使现在陪着她的不是秦声,而是另一个人,她也会这样恳求对方留下。 秦声停下脚步,看着她,轻轻把她攥着自己衣服的手拂下去。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重新返回屋里,点起一盏灯,坐回自己原本的位置。 温稚秋放下悬起的心,下意识朝他笑了一下,跑回自己的床上。 温稚秋继续在灯火掩映中,恶劣地、不知悔改地窥视为她烧灯续昼的师兄。 许久之后,她突然唤道:“秦师兄。” 秦声抬眼望去。 她躺在床的阴影里,半个身子都埋进黑暗:“对不起。” 她只是道歉,却不提原因。 “你可以不要离开吗?”她的声音有点小,但没有胆怯的意味:“再多给我一点时间,我很快就能适应的。” 适应孤独。适应黑暗。 适应那些早已忘却的旧梦。 …… 事实上,温稚秋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学习者。 脑子里的东西每天躁动不安地嘲讽她: “你知道吗?玄清宗的人——全天下的人都不会接受你的。” 它嘲笑道:“他们只会觉得你是哑巴,是怪物,觉得你恶心……” 她没有反驳,但是开始迅速学习如何和人正常交流,虽然偶尔会露馅,但至少不会再有人觉得她是哑巴了。 她学会怎么样笑,怎么样收敛自己有时突如其来的暴戾,怎样遏制总是黏在别人身上的目光,甚至完全习惯了独来独往。 到最后,她已经能压制脑海中的那些声音,除非在是她虚弱的时候,否则它们无法出现影响她。 见过她最初时期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别楼,另一个是秦声。 别楼经常不见人影,一直陪伴她的只有秦声。 明明才过去几天,她已经能熟稔地对秦声露出笑脸,朝他热情地挥手:“师兄!” 像是在让他验收成果。 后来,温稚秋开始修道,在这方面也展现出惊人的天赋——甚至让秦声这种天资在整个九州修士中算是凤毛麟角的天才也感到心惊。 只有秦声是她唯一熟悉的人,所以除了修炼,剩下的时间她都会去找秦声。 练剑也好,其他也罢,她不想一个人待着,即使她并不害怕。 温稚秋喜欢一直叫他:“师兄。” 每次秦声都会和她对视,耐心地询问:“怎么了?” 后来他慢慢发现,温稚秋其实并没有什么事,只是想得到回答。 想确认她不是一个人。 “师兄。” “师兄——” 每一次的呼唤,秦声都会回应。 如同某种约定。 …… 温稚秋从来就不是个安分守己的人,总是悄悄溜下山去玩。 说玩也不太准确,她只是静静地跟着人群走,观察着周围的事物。 一切对她来说都是新鲜的。 她对那些浮动的不同面孔、粗糙的布衣、浑黄溅落的茶水、嘈杂的交谈声……都感到好奇。 等她回到玄清宗,秦声早就在等着她了。 温稚秋知道玄清宗是不允许偷偷下山的,于是很老实地和师兄道歉:“对不起。” 她准备好接受责问了,却未曾料想,秦声只是温和地问她好不好玩。 温稚秋和师兄说起山下的见闻:“……有很多东西我没见过……” 等她说完,秦声递给她一个芥子袋:“这里是凡间通用的货币,如果想要什么东西,你可以买下它。” 温稚秋又高兴地笑了。 第二天,她兴冲冲地在他面前摆摊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