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顾雪臣待你还算不错。这些年无论你做什么,他都不曾苛责你半句。”
不待甘棠说话,夏夏又道:“士农工商,商人地位最为卑贱,便是再有钱见了最低等的九品小官都得点头哈腰赔笑脸。棠宝,你知汴京商会的那家照着官宦小姐教养出来的闺秀们,多羡慕你能嫁与顾雪臣为妻吗?”
“不说别人,你就瞧瞧我,明明心里厌烦到极点,可为了生存,不得不每日在客栈挂着一张笑脸对着那些臭男人迎来送往。”
她说得这些甘棠都懂。
她刚与顾雪臣成婚那会儿,虚荣心也得到极大的满足。
可真等到过日子才发现,那点子虚荣心根本不足以支撑她能够在婚姻里忍气吞声。
三年的光阴,她从一个圆滑市侩的商人长成一只身披铠甲的刺猬,谁来招她,她不扎到对方不流血不罢休,
她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夏夏,你还记得咱们以前总说去航海的事儿吗?”提起这个,她的眼神里流露出亮光,“不如我同顾雪臣和离,我去买船,我——”
“说什么傻话,”夏夏打断她,“这世道对女子本就苛刻,你真以为和离就容易了?总之一句话,你可别犯傻,顾雪臣那样的打着灯笼都难找,你若是与他和离,我头一个不答应!”
“一个男人钱在哪里,心就在哪里,不就一个昔日的小青梅,又怎能比得过你与他做了三载夫妻。”
“捉奸捉双,你莫要胡思乱想!”
甘棠知晓她事事为自己考虑,亦不想她担心,道:“我晓得,时辰不早,我该回去了。”
时辰到了,她这只出来放风的雀鸟得回笼。
*
甘棠回府时雨终于停了。
才入院,微月迎上来,悄声道:“姑爷一回来就将自己关进书房,瞧着不大高兴的模样。”
甘棠知晓顾雪臣定是在心疼自己的俸禄。
她想了想,向书房走去。才进去,便瞧见一袭青色直缀的郎君正坐在书案前奋笔疾书。
青槐正在一旁伺候笔墨,见她进来,忙向她请安问好。
甘棠径直走到榻上坐下,拿眼角偷偷觑了一眼顾雪臣。
他一味捉笔写字,只字不提今日的事情。
甘棠想起上一回她不高兴花去他半年的俸禄,他也是这样一味看书,问都不问一句。
临睡前她故意问:“官人是不是不高兴我使钱?”
她心想若他若是肯哄她两句,她立刻将他的俸禄补回去。
可他一脸矜持说没有。
甘棠以为他真不心疼,谁知一向睡眠极好的男人一个晚上辗转反侧,后来索性觉也不睡了,坐在那儿摆弄她新买的首饰,被她抓个正着。
这回她使了他一年的俸禄,他心底指不定怎么心疼,却仍是一句话不说。
顾雪臣这个人就是这样,太要脸。
她见青槐手里的那块墨几乎都没了,问:“怎不买新的来?”
顾雪臣沉默片刻,道:“不急。”
一旁的青槐心道什么不急,分明是没钱,今日自一品斋出来时,自家公子臊得脸都红了。
有谁相信一个堂堂的从三品的侍郎竟然连块墨都买不起,!
善于察言观色的甘棠见他主仆二人的神情,心中猜测大概。
定是没钱买,又拉不下脸问她拿钱。
其实一品斋的赵掌柜一向钟爱他的字,想要讨一幅挂在店里做招牌,其实他肯纡尊赠字,赵掌柜必定将墨赠予他,定是他自己清高拒绝了。
她坐了片刻见他不理人,觉得很没意思,正要回屋,突然小腹一阵疼,捂着小腹坐回去。
察觉到她不对的男人终于搁下手中的笔,问:“怎么了?”
“小腹不舒服,”她委屈。
顾雪臣以为是在床上闹得她狠了,瞥了一眼青槐。
青槐立刻识趣出去。
待门关上,他把笔搁在笔架上,朝她伸出手,“过来。”
甘棠扶着腰慢吞吞走到他跟前,正要说话,被他一把抱坐在腿上。
他宽大温热的手掌贴着她的腰侧轻轻揉捏着,源源不断地热意隔着衣裳传来,有些凉的小腹舒服些许。
甘棠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瞧。
她心想夏夏有一句说得极对,顾雪臣生了一副好皮囊,文雅风流,干净清冽地犹如冬日里的一捧初雪。
可偏偏眼神犹如深渊一样深不可测,叫人忍不住想要探究他的故事。
这样的男人往往最招女人喜欢。
甘棠是个俗人,自然也喜欢。
许是眸光抬过炽热,他问:“这样瞧我作什么?”
“想瞧瞧官人,不能吗?”她情不自禁地低下头亲他的眼睛。
柔软温热的唇贴在眼皮上,小猫似的伸出舌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