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一桩桩一件件,每件事父皇都曾经问过我,似乎每件事都有过我的踪迹。但好像与事实,全都背道而驰。却只为了向母亲展示他的能力与权威,展示我与母亲的名声和命运都可以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谢定霜说着,唇边的苦笑越来越弄,唇色也愈发苍白,身体之中仅剩的体能似乎已经不足以支撑他再说什么话了。 孔夏叶沉吟一瞬:“所以你想要我杀了他?不行,修真之人不能直接手刃凡人,这是大忌讳。况且这是你也知道,这是一个“幻境”,其中诸事就算我改变了,对于时态时局的变化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谢定霜也不急,只是静静地看向孔夏叶,一双眸子中酝酿着说不清的情绪。 “我放在卧室中,姐姐第一次来时躲藏的立柱脚下的地板撬开,其中有母后给我的那枚令牌。劳烦姐姐代我将它交给母后,就说……” 谢定霜的声音顿了顿,轻轻闭上双眼,似乎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一般:“就说我知道了曾经的过往,我不怪她。她若是想要赎罪,就让这个王朝,破而后立。” 孔夏叶心神一震。 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谢定霜会最后做出这样的决定。他最后的心愿竟然是覆灭大景,这其中究竟是他对百姓的关心,还是对自己遭遇的怨恨。 孔夏叶不知道,或许谢定霜也不知道。 没有人知道。 “你怎么确定我一定会回来,如果我不回来呢?”孔夏叶捏着那根束缚着谢定霜左手的铁链,沉声道。 “母后既然并非不在意我,那便一定会去钟粹宫。钟粹宫中有我留下的记号,何时发现,也不过是时间问题。姐姐既然来了,快点让这个王朝更换上新鲜血液,不好吗?” 谢定霜说着,眼中竟是有几分兴奋之意,一双眼亮晶晶地看向面色肃然的孔夏叶。 所以史书记载的五年后大景倾覆,是彼时皇后才发现谢定霜的记号。 孔夏叶与他对视良久,抿唇叹了一口气。随即蓄力于手掌之上,只听“啪——”“啪——”两声过去,牢牢捆住谢定霜手腕的铁索竟是被孔夏叶一双手生生掰开。 谢定霜陡然失去了支撑,双腿绵软无力,一时没站稳,半跪在地上双眼熠熠地看向孔夏叶。 孔夏叶蹲下身,以手掌轻轻覆盖住谢定霜的双眼,趁机将一枚丹药塞进了谢定霜口中。 “你怎么总是这样。” 总是这样先要贬低自己,在别人面前把自己贬低地一无是处,然后近乎残忍地期待别人对你说:“你竟然是这样坏的人吗?”,你亲自为自己揭开的伤口上撒上厚厚的盐巴,就好像这样能让你更清醒地认识到自己。 可你明明不是这样的。 孔夏叶不敢看向谢定霜的双眼。他像是一只兴奋的小凶兽,一时说不清是希望人的安慰还是希望人与他决斗。 ——可惜的是,这只小兽早已经没有决斗的力气了。 他快要死了。 谢定霜的睫毛在孔夏叶的掌心轻轻扫过,孔夏叶强忍着手心微微的痒意轻声道:“告诉我,你为什么想要大景朝覆灭,或者说……改朝换代。你发现了什么?” 掌下张牙舞爪的小兽呼吸陡然一滞,片刻后,地宫之中终于传来他沉声的回应:“我查阅了大景建朝之史,包括开国皇帝在内,几乎每一个谢家子弟都有一定神魂上的缺陷。” 孔夏叶一愣,仔仔细细地将谢定霜的神魂从头到脚看了一遍。 他的神魂看起来没什么事啊? 谢定霜发现了她的目光,苦笑道:“是看不出的。开国皇帝曾因为皇后与亲生兄长同席,便杀了皇后母族九族;文帝曾因贵妃在后宫之中颇受下人们喜欢,将宫中太监杀了个精光;直到武帝之时才正常招收太监,可武帝却因为皇后在入宫前曾有婚约,便将皇后的子女和那人都做成了人彘;父亲……也是如此。” 他说着,目光却悠悠飘远,恍若可以透过这厚重的地宫飘到外面去:“谢家人是有一定问题的。每个人在做太子做储君之时,都励精图治野心勃勃,可每个人都在接管皇位不久后,开始耽于近乎变态的情爱之中不能自拔。” “也许以后的我……也是这样。谢家人,不适合为君。所以姐姐你也不用带我走,因为就算你带走了我,我也会成为一个全无用处的累赘。” 谢定霜的声线沉沉如雾霭,说到后面竟是有了几分萧索的意味。 “我曾见过你作为一界君主的样子,不是这样的。”孔夏叶轻声道:“冷静,理智,是你想象中的君主的样子。况且你所描述的这些可以称之为疯狂的行为,似乎并不是完全没有解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