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怕……
无法,有德只能将他搀扶到床上,不住的拍着他的后背,又拿来了架子上用来洗脸的铜盆,放在他面前,以防他真的吐出来。
半刻钟过去,阿牌渐渐平静了下来,可是脸色依旧苍白,有德想去给他倒一杯热水,却再次被他一把握住手腕,钳制的紧紧的。
有德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我哪儿也不去,只是想给你倒杯水。”
阿牌垂下眼眸,慢慢放开了手。
灼热的被子塞到阿牌冰凉的手中,有德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猜测,她不再执着的想知道阿牌的隐秘,她害怕不知以何种态度去对待阿牌:
“喝口水压压惊,然后好好睡一觉,过了今天,明天一早我们要继续坐船南下。”
说完,便从床上扯下一床被子,独自躺在房门对面的软塌上。
这软塌不大,一般用于盘坐品茶,或是看书写字,有德身量矮小,就算平躺着伸展四肢也不算狭小。
今日清晨天还不亮便下了船,随后千辛万苦终于在客栈开了一间房,洗澡,逛街买衣裳,打劫…不,劫富济贫,这一通折腾,有德早就乏累不堪。
眼皮越来越重,正当有德昏昏欲睡之际,只听床塌上传来低低的一声:
“我……我不喜欢我的脸,因为其他人很喜欢……他们会想方设法…”
说着,阿牌的眼前仿佛又浮现出几个大汉痴迷狰狞的嘴脸,一步步朝他靠近,釉黄的牙齿露出来,发出□□的笑声,他又忍不住干呕起来。
有德原本困意满满的双眼变得清醒,闪过一丝不忍:
“好了,我困了。睡吧,过了今天上了船就没这么舒服的床睡了。”
阿牌眼眶微红,与眼下那颗殷红的痣相互呼应,他认为有德嫌弃他,连忙道:
“我….我没有…我拼命挣扎逃出来了,真的……”
有德叹了一口气,坐起身来:
“阿牌,不管你以前发生了什么都没有关系,接受自己曾经懦弱,是一种勇气去。我向你保证只要你跟在我身边,我会让你变得强大,强大到任何人都不会再伤害你,明白吗?”
在这一刻,阿牌内心最深处有什么东西生根发芽,破土而出的瞬间围绕在周遭的恐惧灰飞烟灭。
而有德也没有想到,自己这番安慰的话语,乃至她这个人都将会成为日后少年心中的光。
天还没亮,外头灰蒙蒙的一片,乌云遮蔽,今日应当是个阴雨天。
一盏孤灯在房间中亮起,阿牌穿上衣裳,换上有德昨日给他买的鞋袜,大小正合适,昏暗的橘黄色灯光下,他的嘴角上扬,熠熠生光。
随后又麻利的将衣物放进包袱,还有昨日剩下的吃食也放进了另一个包袱。做完这一切,他才举着油灯,慢慢朝着软塌走去。
先是伸出一个手指头戳了戳有德的肩膀,见她没有要醒的意思,又加了一根手指头:
“有德,醒一醒。我们还要赶船呢。”
有德睡的昏天黑地,被人打扰很是不耐:“别烦……”后面的字还没说出口,便忽然想起自己现在可不是千金大小姐了!
直挺挺的坐起身,胡乱的披上外套,急道:“快快快,别迟了赶不上船!”
真是万恶的富贵日子,那日子过一天就能让人迷失自我,眼花缭乱。
临出门前,有德看了一眼阿牌,随手摸了一把墙角的灰涂抹在他脸上:“这样会省好多麻烦。”
说罢,便拎着大包小包的往客栈外跑去,码头距离此处不远,有德特意挑的地方,就是怕耽误坐船。
他们退房跑出客栈时,外面已经开始下起了牛毛细雨,眼见着前面就是码头,已经密密麻麻围了许多人,似乎还在争执着什么。
“你们说不让上船就不让上船?还有没有天理了?”
“退钱也没用,我着急收一批货,必须明日赶到。”
有德的眉头越发紧皱,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船夫说这雨会越下越大,只怕不安全,所以今日不能开船,会将银子退还。
众人自然不甘心,其中不乏商贾,他们缺的不是银子,而是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