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琼华阁掌起了灯，祁帝的表情也愈发难看。
出宫寻找的宫卫一拨拨回来，都没有寻到宋珩的踪迹。
淡定许久的宋修远，眼神开始不由自主乱飘，腰背也不似先前挺拔。
“宋大人，再藏下去可要动用禁军搜查了。为一桩通风报信的小事，你父子俩要担这么大的罪名吗？”
祁钰一脸阴笑，话里话外敲打着宋修远稍显松动的意志。
宋修远被刺这么一句，却忽然神清心静，浅笑应道：“那臣，提前谢殿下找回犬子之恩了。”
入了夜，上书房格外寂静，只有门房还亮着灯
值守的两个太监，一个提着刚烧开水的铜壶沏了杯热茶，另一个小心凑到窗边榻上轻声唤着：“宋公子，琼华阁传来消息，说是时候到了。”
榻上人翻了个身，睁开假寐的双眼，眼底是成竹在胸的笑意：“终于，到我了？”
*
“陛下！宋公子……找到了！”
琼华阁里众人精神为之一振。
“何处找到的？”祁钰张望着，想看到预期中宋珩被押回来的样子。
只见门帘轻动，一身月白纱袍在跨过门槛时被微微撩起。那人款款来至殿中，施施然一礼尽显云淡风轻。
“臣忽闻陛下召见，姗姗来迟，望陛下恕罪。”
姗姗来迟？再晚一点，恨不得要全城搜捕了。
“宋珩！事到如今，你装成这样是能瞒得过谁？”祁钰冷笑中带着愤怒。
祁帝直接看向一旁的宫人：“在何处寻得？”
“回陛下，奴才带人经过西南角，正碰上宋公子……从上书房出来。”
？
众人面面相觑，大为意外。
派出宫外的人一拨接一拨，去清榭、御花园甚至偏僻荒凉宫苑的都有好几趟。却偏偏没想到上书房！
怎么会是上书房呢？！
别说祁钰原地凌乱，祁帝都忍不住直直问了出来。
这下轮到宋知瑜“懵”了：“臣留在上书房自习啊!”
“自何时起？”
“自正午起。”
“去过何处？”
“从未离开。”
“不可能！”祁钰大声反驳，再顾不得礼仪，“你下了课就匆匆离开，要不是四……”
话头戛然而止，祁钰回过神来见众人目光齐聚自己身上，却嗫嚅着再说不出一个字。
“回陛下，奴才也问过上书房值守，二人证实宋公子自始至终从未离开半步，方才落钥时分才出。两个值班太监已带来殿外候着，愿当面作证。”
郝全紧接一句：“陛下，传旨那天不只有奴才和这小六子。另有四人皆能作证，陛下可随时传唤。”
这话把祁钰眼中最后一点希望也掐灭了。
能这样上赶着送证人，必然早有准备。传唤再多，也是一个又一个小六子罢了。
宋知瑜直到此刻仍是面带不解，看向祁帝的表情迷惑又犹豫，似乎几次想要张口问明白。
僵持中，一个太监走进殿来恭敬行礼，抬起头正是兴安。
“陛下，七殿下回清榭不见一人，听说宋公子在此。着奴才来问问，怎么说好的自习就习到这来了，可还打算回去？”
……
可是了，清榭的人都撒了出去还在找呢。
祁帝白了一眼，没好气道：“他支使别人自习，自己去哪混日子了？”
“回陛下，七殿下应四殿下五殿下的约，去马场操练了半日。正盼着回来同宋公子温书，瞧不见人……急躁了些。”
众人一副了然的样子，七殿下这是发火了呗！宋家虽证得了清白，可这宋珩回去要遭罪咯！
祁钰木然听着，神态颓废，目空无神。
何苍柏早被大臣搀扶着几乎站不稳，仿佛瞬间被抽干了精神，老泪纵横。
祁帝扫视了一圈，此事显然没有结束，可已经与宋家没什么干系了。
冲着兴安摆摆手：“朕传宋珩来闲谈一二，告诉他莫要犯浑！朕且看他这次月考又能考个什么样子来！”
宋家父子先后行礼告退。
出了殿门，二人对视一眼，无言转身各自离去。能这般合作一场已是极限，再多的也是强求。
*
宋知瑜如释重负回到清榭。
刚走进院中，只见书房大门敞开，祁颂手心端着杯茶笑吟吟看着自己，不知道等了多久。
宋知瑜只知道接过茶时，勉强温热。
“辛苦了。”
“多亏殿下上下打点。只是睡了半晌，何来辛苦？”
二人走进书房谈了许久，灯油尽了又添，光影暗了又明。
祁颂静静听着宋知瑜复述方才场面，没有丝毫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