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不晓得是不是被你发的这一通疯给震慑住了,先前还指望解释两句的阿姐突然不说话了,她静静地望着很没形象的你,眼里缓慢地起了一阵雾,紧接着两颗豆大的眼泪就滚了下来。 你向来是吃软不吃硬的,气焰被她那两滴眼泪一浇消下去半截,断断续续道:“你,你还好意思哭……” “我有的,阿谣。” “你有什么?” “我自然是要想到你跟阿娘的。”她抽出一只抱着你的手,掩住了眼睛,“我这条命原本就是我师父救下的,还了他也是应该的,可是在昆仑虚命悬一线时我就想,阿谣他们又该如何呢?” 她声音弱下去,缓了一会儿才接着说:“从前在凡间总听人说,死前是会看到想见的人的。可我最后支持不住要合眼时,却没有见着你,我才想到这个说法或许是凡人的,对神仙不适用……” “我还想见见你们,所以就拼着最后一口气回了青丘。” 阿娘他们进来时,就是瞧见你俩个抱头痛哭的形容。后来据折颜说,你俩个哭天抢地的声音太大,愣生生将他们嚎过来了,阿娘还以为出了什么岔子阿姐没救过来,好悬没吓晕过去。 这自然都是后话。 现下的状况就是,你这么一吓一哭,加上前一日受的大凉与熬的大夜,回房睡了一觉后,便很没出息地病倒了。 你烧得七荤八素地醒来,听到窗外又泠泠落了一场雨。 云被里正是适宜的温度,春末的雨却叫人感觉有些闷。你有些艰难地爬起来,迷迷糊糊推开窗子,望见外头一望无际的桃花林时,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不在睡下时的东荒狐狸洞,而是在十里桃林。 嗓子有些干,你直起上半身去够床头小几上的茶碗,还没挨到边就头脑发昏地栽在床边,磕得手肘发麻。 你轻微地晃晃脑袋,隐约觉得这场病较从前要格外严重些。正想再接再厉地去拿杯子,就听到身后一声做作的咳嗽。 你转过头来,见折颜趴在你方才推开的窗口若有所思地望着你。雨水沿着并不很宽的飞檐滴落,他桃粉色的衣角被沾湿了一半,洇成深一些的玫红。 他也不说话,只招呼你挨过去,隔着窗子伸手贴上你额头。不晓得是你烧得太厉害还是他沾了雨水的手太凉,你灵台清明了半刻,忍不住从头到脚地哆嗦了一下。 趁着这半刻的清醒,你哑着嗓子下意识问的头一件事是:“你受伤了吗?” 他显然没跟上你莫名其妙的思路,有些不确定地重复了一遍:“我……受伤?” 你艰难地同他解释:“我从前听我阿娘……还是阿姐来着?说那时候桃林下雨,是因为你受伤了,才下雨……今天这外头又下雨了……” 你一番话说得颠三倒四,难为他还能听得明白,他失笑,还未来得及撤回去的手拍了拍你的额头,道:“一场寻常的春雨罢了,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如何将这场病养好罢。” 他像变戏法儿似的从身后端出一碗药来,越过窗递给你,你顶着他威胁的目光一鼓作气地喝了,含着他带来的甜食含混不清地玩笑道:“不过是生了场小病,有你在这里,我还用担心这个?” 他反常地沉默了半刻,神色空白地望着你。 这是什么神情?你糊里糊涂地想,不过着了次凉,难不成你就病入膏肓药石无医了? 他从你手里将空碗收走,你虽不大清醒,却也能察觉到他心情不佳。 也不晓得为什么,他这个模样叫你有一些慌乱,你敛了笑,问:“怎……怎么了?” 他却没有言语,将窗格上的木栓子拨下去,轻轻合上了窗。 心里头突突跳个不停,你有种不大好的预感,上次有这种感觉时,还是若水河畔那场大战之前。 窗外没有脚步声传来,你晓得他没走。屋外的风雨声又大了些,敲在十里绵延的桃树上哗哗作响,你想推窗唤他别站在那里淋雨,不知为什么却又没有。 你们就这样隔着一扇窗沉默着。 “睡一会儿吧,阿谣。”他忽然说。 你像是被惊醒一般地起身推窗,却发现窗户从外头被他用手按住。 你看不见他的神色,也辨不出他语气里的情绪,只听见他的声音夹在零零落落的雨里,被滴滴答答打得破碎。 “等你好些了,同我去一趟南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