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王老太太拿出了一张有些发黄的银票,递给了女儿。 段菁菁盯着母亲手中的银票,很是熟悉。在被兄长送到陈家后的好多日夜,伴随着她过下去的,就是母亲压箱底的财物。自从打了兄长一顿后,他就不敢再上门了,他们也没有再见过。作为母亲,无论如何,她的心中还是不好受的吧。 段菁菁接过了母亲手中的银票,点头同意了她的提议。 午饭后,她就叫来邹达,让他回趟王家村,协助将中田过户到两个侄子名下。再去村子往西十里的黄地主那里问一问,自家的上等田,他要不要。 她本来打算,若是田地不好卖,放在那里也是无妨的。可是,她怕兄嫂将自家送田的事情当成和好的信号,打蛇上棍,再缠上来。 陈璟之的行李没有多少,还有邹明帮忙,不到三天便收拾好了。他看家里乱糟糟地,也无处下脚,便打算出门去庄家,与庄无庸告别。 庄无庸也是两天前得知陈璟之一家要搬走的消息。有人说,段夫人这是孟母三迁,要带着他去拜名师;也有人说,陈家本就不是镇上人,如今陈璟之出息了,自然是扬眉吐气,回到本家去了。 哥哥庄又玄对他说,陈璟之一家都要搬走,却没跟他打招呼,根本就不是拿他当朋友。庄无庸心道并不是如此,他想去找陈璟之问个究竟,但是又怕打扰对方收拾行装。他正郁闷着,就听到门房说,陈璟之来找他了。 庄无庸从床上蹦起来,大步走向门口,却发现几日不见的父亲出现在院子里,向着门口走去。 陈璟之倚在庄家的大门上,手里提着的是赵婶做的千层油膏,准备带给庄无庸吃。 “你如今是童生了,怎能还是这么没规矩!”庄秀才人未到,声先行。 陈璟之立刻站直了身子,皱着眉头,就瞧见庄秀才往门口走来。他下意识要避开,却发现庄秀才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庄秀才见到陈璟之的动作,怒喝道,“怎么,如今翅膀硬了,见到授业恩师都不行礼了。” 陈璟之被庄秀才迎面带来的一身脂粉味儿给熏得不轻,不自觉地捂了捂鼻子,嫌弃地向后退了一步。然后,他挺胸抬头,正视庄秀才道,“师者,传道授业解惑者也。请问您,对我做到了哪一点?” “你!庶子,果然牙尖嘴利!”庄秀才没想过一直面团似的陈璟之会反击,一时有些口不择言。 “原来如此.....”陈璟之恍然大悟,“那年周举人跟你说了我的身世,是吗?” “难道你不是陈瑞的庶子吗?真的以为过继出去,就可以掩盖血脉的低贱吗!”庄秀才本就因陈璟之的优秀不舒服,他觉得攻击了对方的要害,言语恶毒,粗鄙不堪地羞辱着陈瑞的儿子。 “你嫉妒陈瑞吧,他少年举人,不像你,庸碌无为,一事无成。”陈璟之倒是没有被庄秀才激怒,出身如何不是他能决定的,他抓住了庄秀才提起陈瑞时,眼中的那抹嫉妒、不甘。 “你放屁!我才不会嫉妒他!不会!”庄秀才被踩中了内心最隐秘的角落,气急败坏,一时间竟说不出话了。 陈璟之乘胜追击,他估计面含不屑地打量了一眼庄秀才,故作高傲地说道,“你这辈子是永远也比不过陈瑞了。你想方设法地打压我,贬低我,欺辱我。但是,我会是宝应县最年轻的秀才。你可能还不知道吧,宝应县的卢县令和扬州府的谢知府,都十分满意我。而你,这辈子,只能在这个镇子龟缩一辈子,发烂发臭!” 陈璟之说完后,紧盯着庄秀才的表情,只见他的脸涨得发紫,双眼瞪大像是一双牛眼,右手食指颤抖着指着自己,说不出一句话来。 庄无庸见父亲怕父亲气出病来,从门后走出,连忙来搀扶父亲。他面带尴尬地看向陈璟之,刚才他们的话,他站在门口听得清楚,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面对陈璟之。 庄秀才见是与陈璟之较好的小儿子,一把将他推出门外,不愿他来搀扶自己。 陈璟之见此情景,也有些尴尬,他将庄无庸扶起。他干巴巴地告诉对方要去金陵了,大家院试再见,便赶紧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