鳞片一张一合,宛如乐队盛情演奏着灭世的乐章,统一而规律地发出无数金属碰撞摩擦的声响。它俯首低望,垂下来的金色竖瞳冰冷且满含杀意。
见她抬头,邪神愤怒地拿尾巴拍了拍地面,把本就稀碎的建筑废墟拍得更碎了些:“汝现在才看吾!”
她:“压轴的总是最好的。最后觐见您才是对您的尊重。”
然而压轴其实是倒数第二个,最大腕的倒数第一个应该叫大轴而不是压轴。
邪神并不清楚人类狡猾复杂的弯弯绕绕,它晃了晃八个脑袋,八个脑袋每一个都无比庞大:“是吗。这样啊。”
它满意道:“那好,人类,吾允许汝走上前来。”
八个头,就算不是八岐大蛇也多少沾点亲戚。岩永佐栖盯着那耸动乱扭的八个头颅看了几秒,点了点头。她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往前挪了两步,做足恭敬的姿态,假装前一分钟嚣张地辱骂邪神老年痴呆的人不是自己:“好的大人。”
邪神:“……汝为什么这么慢?”
“我本来动作就很慢呢大人。您应该不会嫌弃我的吧?”
“但吾看汝嘴皮子挺利索的。”
“说话和走路要消耗的ATP差距是很大的大人。”
“……”邪神显然不知道ATP是什么,它明智地转移话题:“人类,汝是几百年来第一个成功走到吾面前来的人。臣服于吾,吾将为汝赐下至高无上的荣耀。”
岩永佐栖抬头仰望它,殷红的蛇信在她面前吞吐,喷出灼热腥臭的吐息。“什么荣耀呢大人?”
硕大无朋的蛇头咧嘴露出微笑,杀意几乎要凝成实质。它道:“一个机会。一个与吾结合,成为吾腹中血肉、掌中傀儡的机会。”
“汝如果愿意,汝后面那些卑贱的小虫子就都可以活着出去。如果汝不愿意……”它继续道,蛇尾环绕成一个圆,一点点向内收缩:“就和那些小虫子一起死在这里!”
岩永佐栖举手,阻止蛇尾收缩:“我当然愿意了,大人。”
邪神一愣:“汝愿意?”
“是的。我愿意。”岩永佐栖微笑道,这一刻她仿佛被太宰治附身,剔透的紫色瞳孔瞬间阴沉地灰暗下去。她抬起眼睫,笑得像朵正在飞速糜烂的花:“我早就想死了。让我从这个腐朽世界的梦中醒来吧,大人。”
邪神怔然片刻,旋即大笑:“吾自然会帮助吾的信徒实现愿望!”
“真是可笑啊,被选为光明本可成为光明的人居然甘愿与黑暗为伍!”
“天照,汝看看罢!这个世界注定荒诞得无可救药!汝再怎么挣扎也没有办法!”
“哦不对。”它笑声一滞,语气更为激昂和疯狂:“汝早就死啦!早在千年前的战争中就死去了!堂堂天照大神落得这么个结局!而吾还活着!哈哈哈!”
自顾自笑了一会儿,邪神,能与天照神作对那自然就是八岐大蛇重新低下头:“作为奖赏,人类,汝可有什么遗言?吾可以勉为其难为汝记下。”
“我确实有遗言,大人。”岩永佐栖道,“我有几个问题想要询问您。”
“汝说。”
“第一个问题,关于我的朋友们。他们一直都没醒,是为什么?”
“低劣的小把戏罢了。”八岐大蛇轻轻地哼了一声,“能够让小虫子看到他们最害怕的东西,精神低弱自然就挣脱不了,也没有资格与吾结合,成为吾的容器。放心,吾吞噬汝之后就会为他们解开。”
“放着不管有事么?大人您毕竟力量有所损耗,还是注意身体要紧,犯不着为了几个小虫子再多费心神。”
“放着不管也没什么大事……”八岐大蛇答到一半,顿住:“汝怎么知道吾力量损耗?!”
巨大的蛇倏然扭动起来,盘结着的身躯缩紧,想要将绕环中的人彻底绞进缝隙。
然而岩永佐栖比它更快。女孩子早就在整个神社凝结好了绳索,也在地上昏迷着的队友身边安了结界。她踏了一脚地面凌空跃起,再踩着蛇身擦过缩紧的包围圈,落在巨蛇叠高高最上层的躯体上。随即岩永佐栖一拉光线凝结的绳索借力起飞,一个人猿泰山荡藤蔓之姿滑翔上了破旧神社仅剩的几根摇摇欲坠的梁柱,与此同时腕间松开环扣的锁链一抖,银色的锁链如游蛇一般在半空中绕行,径直洞穿了巨蛇八个头颅之外藏匿得最深的娇小蛇头!
她朗声笑起来:“还八岐呢,不如叫八嘎!”
“一个个的都把人当容器,怎么,自己的身体就那么腐臭破烂难以忍受?就这么想换件新衣服?”
“我们人类的身体就是香啊!但就是不给你!对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