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从何讲起了。”黄少天抹了把脸,长舒了一口气,开始娓娓道来。
“昨天我高中前桌突然给我发□□,问我忙不忙,我挺吃惊的。因为我高中读得七零八落,毕业之后跑来玩荣耀,除了几个室友和这帮老同学基本上就没联系了,更别提我前桌还是个女生,逢年过节连群发祝福都想不起这号人的那种程度。
“我想她应该是找我有什么事,就问她什么情况,结果她问我……”黄少天话音一顿,“有没有时间去参加我高中同桌的葬礼。”
岑婉睁大眼睛,听着黄少天的语速一点点变快,字和字之间微小的空隙被一种模糊的哽咽填满了:“我当时都傻了,不敢相信,结果问了一圈人,都告诉我不是恶搞,沈欣彦真的……”
“老应那几个家伙你还记得吧?小安和沈欣彦还是一个大学的,知道的情况详细点,他私底下告诉我说她很有可能是出于心理原因才……”
沉默扭曲了时间,分和秒的感知被拉得很长很长。
岑婉没有说话,只是怀着一种近似于沉重的肃穆,默默等待下文。
黄少天叹了口气,说:“我今天早上去参加了葬礼。她父母是最伤心的人,结果看到我来了还要强打精神接待我,说替欣彦谢谢我……们这些来送她最后一程的同学朋友。
“这不是我第一次参与这种生死的场合,但我没想到我会那么难受。”
因为这个女生曾经喜欢过你吧,岑婉想。
为了保护逝者的隐私,黄少天没有说得那么详细,但岑婉还是从他的措辞细节中还原了事情的大致经过。
逝者的女生朋友知道她喜欢过黄少天(看后面逝者父母的反应,似乎他们也知道这件事),于是不顾多年不联络的生疏直接给他发了消息,请黄少天去送她最后一程。
虽然他们的高中经历作为外人难以窥见,但岑婉可以想象黄少天心里的难过和自责。
如果那时就可以发现——如果我的选择和当初不同——
如果——
“这不是你的错,少天。”
语言在此时此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岑婉很清楚,黄少天最需要的或许只是一个拥抱,而身在千里之外的她却只能说出这样平淡的安慰。
“你知道最让我难受的是什么吗?”黄少天不管不顾地说下去,“最让我难受的是我知道过两天我就不会难受了,会像这件事从来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生活下去。”
“到最后,受伤害的只有她一个人,实在是太不值了。”
“伤口愈合不代表你没有受过伤。不过说到底,对逝者来说,生者怀有怎样的心情已经毫无意义了。”
听到岑婉一如既往冷静的论断,黄少天突然觉得自己没有说出口的小心思都被她看得透亮,极难得地产生了自我厌弃的心情。
“……我是不是太傲慢太自私了?”
他说自己为沈欣彦不值,何尝不是一种站在道德制高点的自我感动?他现在体验的所有负面情绪,与其说是为那个女生而感伤,不如说更多是为了自己良心上过得去。
岑婉反问:“世上哪个人不为自己活?”
黄少天一怔。
“人都是自私的,但是,少天,你是我见过活得最坦荡、最勇敢的人。”
“所以你真的不必因此自责,起码你对自己很诚实。世事无常,太多事并非人力可为。”说到最后,岑婉想起自己穿越的经历,话音里多了几分深刻的同感。
黄少天被她说得有点不好意思,终于找回清醒的状态:“你真的好会安慰人……对不起啊,我今天状态太差了,这么晚给你打电话打扰你休息不说,还拉着你抱怨了一大堆有的没的。”
“这怎么能叫抱怨呢?”
“啊也不是抱怨啦,就是我一般不跟别人说这么负能量的东西,太不黄少天了对吧。”
“你就是黄少天啊。”岑婉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听到“抱怨”这个词时下意识的反驳是为什么。
她(或者说绝大多数人)是很喜欢黄少天活力满满、积极向上的样子没错,但这不代表他没有难过和脆弱的权利。
“难道黄少天就不可以emo吗?如果你觉得我值得信任的话,你可以把你的难过分享给我。”岑婉说,“我很讨厌‘男生不可以脆弱’这种屁话。”
黄少天笑了出来:“哈哈哈第一次听你爆粗口居然是在这种地方,太搞笑了。”
笑完他沉默片刻,方才接道:“你真的跟我以前认识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成熟、深沉、理性、坚强……黄少天有一瞬间觉得电话另一端的人不是比他小了三岁的职业圈后辈,而是人生阅历远比他丰富的存在。
他的取向一直很明确,不仅身边的人知道,路人看看他那些前女友也能总结出大致的类型。要他自己说的话,他对另一半的期待就是长相好看、乐观善良,至于观念和想法是否与他相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