兀自洗漱完后,便上了床榻准备歇息。
津岐也不再纠缠,二人既没有和解,也没有矛盾升级。
入睡之前,津岐提起下午收到了城中巨富仇子业的邀约,说他家中举办宴饮,邀请他们全家赴会。不过连俊祎作为亭长,亲自参与这些聚会不太妥当,两个弟弟又太小,去了怕惹出什么事端,津峪和津岫也并不自在,最后恐怕还是他们夫妻二人同去,才显得既不失礼也妥帖。
玉卮浅浅答应了下来,就翻身睡着了。
接下来的几天,二人都相安无事。
津岐白天要辅导两个弟弟的功课,还要教他们习武练功,偶尔还会钻进连俊祎的书房,和连俊祎一谈就是一两个时辰。
玉卮自己,除了帮帮魏大娘和胡大娘打理家务外,就是忙着裁制自己的新衣,好留到仇子业府中宴饮那天穿。
她虽然对这逢场作戏、饮酒作乐的场合并不感兴趣,甚至有些厌恶,但毕竟是连俊祎给指派的任务,她只能好好准备。再说,如果穿得太不上台面,不仅仅是丢津岐的脸,也是丢她自己的。
到了那日晚宴,她穿了件月白底兰花暗纹、淡黄勾边的方领大袖衫,配以深紫旋裙和同样月白色的绣鞋,还特意为自己施了些粉黛。胭脂水粉这些玩意对于过去的她来说更是奢侈品,除了她与他成亲那天,她从未试过用这些东西来妆点自己。后来她对着那半面菱花铜镜,也尝试着扫了香粉、贴了花点、搽了些口脂。
出来的时候,津岐看着她笑得欣喜,说了句“姐姐真好看”后,还特意从袖中拿出不止藏了多久的金簪,斜斜为她插在略显空荡的发髻上。
这一幕应该是好看的吧,少年夫妻,他们二人又都是生得赏心悦目的那种类型。津峪和津岫看在眼里,捂嘴偷笑了一会儿,又各自跑开了。
簪好后,玉卮抬手摸了摸金簪上坠着的珍珠步摇,心想自己今晚的动作幅度不能过大,否则步摇乱晃,怕是十分失礼。
津岐今天穿了件淡青色交领长袍,头冠也换成了青玉,配以玉簪束发,显得格外清冷俊秀。见她已经准备妥当,右臂抬曲,似是在为她搀扶。
不过玉卮懒得理他,径自往前走,出了连府大门,上了县衙早已备好的马车。
连俊祎到任后甚是清廉自守,连家那些家底,自然是养不起马和车夫的,因而有需要时,只能用县衙里的,在傍晚的澧德县中行走,倒也不算招摇。
宴饮甚是无趣,在座又没有什么他们认识的人。他们二人的关系现在是冷淡至极,席间也找不到什么共同的话语交谈,便各自吃各自的,若有人前来敬酒,再赔着假笑喝上一点罢了。
“那边那个清秀脱俗的小郎君,是不是就是咱们县新任亭长的长子连津岐啊?”不知是谁在打听,声音虽小,但刚好能落入玉卮的耳朵。
“就你眼光好,他不过刚刚十六,看着却比同龄的郎君成熟清冷不少。咱们县里难得来一个貌比潘安、容超宋玉的小郎君,却没想到英年早婚,多少世家千金要为此捶胸顿足呐。”
“你说他旁边那个长相可人的少妇是他妻子?看着比他大呀。”第一个说话之人有些疑惑,“我之前听说师家堡的堡主师郕想把自己那个昏迷不醒数年的女儿嫁给他,这才过了多久,转眼他就娶亲了?还是说,这是那师郕的女儿?”
“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清楚,反正这肯定不是师郕的女儿。这小郎君连津岐原来是在乡野镇子上长大的,他娶这位,或许也是他们镇子上普通人家的女儿呢?我看她倒也美貌动人,说不定人家早有婚约呢……”
(150)挑衅
玉卮听着人家的议论,十分不耐,正想推津岐赶紧走人,还没动身,却看见他二人的餐案前,出现了一双满是旧痕的手,那手正端着酒樽,一看就是来找他二人敬酒的。
再循着那手看上去,却是一个面目黝黑的少年郎,他看上去甚是年轻,与那双手的显露出的阅历极其不相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