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好,乡下的日子虽然清苦,但也自由自在。”金吒答道。
这话说完,陈凌月眼中刚刚燃起的神采好像又黯了下去,他垂了垂眼帘,像是自嘲一样说道:“看得出来,她过得很好,不然她一定会亲自回来的。”
后来三人又闲聊了几句,玉卮全程都没有说一句话。再后来他们与陈凌月分别,徐琬响带他们乘车回家,路上却又是一路无话。
直到马车停在了徐府门前,玉卮掀开车帘,看到另一辆更豪华的马车也停在那里,便捏了捏金吒的手背,用嘴唇示意。
徐有禄回来了,好戏才真正开始上演。
(93)旧事重提
自然,先是一番客套。
徐有禄回忆了一些徐娘子父母在世时的事情,又言若他们母子不嫌弃,现在回来徐府也一样是表小姐和小少爷。
金吒和玉卮当然不会答应,言语间的意思更像是找徐有禄要钱。徐有禄丝毫没有诧异,装模作样地叫下人拿了一锭银子来,说虽然不能接他们母子回来住,以后也一定要常常来往。
一想到这些钱多半是和贾哥这样的地痞流氓勾结昧来的别人家的血汗钱,金吒就恶心得根本不想接。不过,做戏要做全套,既然想让他舅甥二人相信他们的目的单纯,钱就是一定要收的。
一时无话,见徐有禄似乎有了送客之意,金吒便自觉时机成熟,敛了敛心神道:“舅公,我和阿娘从小生活在菩洋府乡下,也从不认得徽宁府上什么旁的人。七年以前,忽然有个自称‘贾哥’的人出现,说认识我阿娘,要我阿娘替舅舅还债。舅公可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金吒语毕,便觉徐有禄的脸上有了一丝慌乱,但旋即沉下脸来,屏退了一旁伺候的丫鬟小厮。
而徐琬响却先开了口:“贾哥?是那个放高利贷的贾构嵩吗?”
“没错,”金吒点头,“我还以为舅舅想不起这个人了呢。”
“舅舅,”徐琬响转头看向了徐有禄,“我记得阿爹和二娘在走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你们似乎经常在一起。后来他好像消失了很长很长一段时间,到现在都没有再见过。如果算起来的话,应该……应该也刚好是七年。”
徐有禄的脸色微变,朝徐琬响摆了摆手道,“你先别说话,听听徐煌怎么说。”
一个眼神,徐琬响便哑了火。
“舅舅,你又何必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呢?”但金吒却丝毫没有放过徐琬响的意思,他心知这可能才是突破口,便依旧对着徐琬响:“当年你让贾构嵩把我阿娘卖去青楼给你抵债的时候,你可没有今天这么怯懦的呀。”
“什么?你说什么?”徐琬响满脸疑问,这句话对他的信息量看起来着实有点大:“什么抵债?什么把你阿娘卖去青楼?”
“响儿!别听他胡说!”徐有禄大声喝止,继而厉声对金吒道:“你不过想讹我们舅甥一笔钱罢了,又编什么贾构嵩、什么债务、什么把琬吟卖去青楼的鬼话?说吧,你们到底要多少钱?”
徐有禄不愧为徽宁府远近驰名的恶霸,明明做下种种坏事,依然脸不红心不跳地充着正人君子。想到他当年还曾经把单纯的玉卮骗来、绑送入京,这么多年也不知害了多少像张大爷这样的人家家破人亡,金吒心中的怒火喷薄而出。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一旁一直不语的玉卮突然开腔:
“徐有禄,你仔细想想,我们若是要讹你钱财,何必跟你编那么一大堆不着边际的谎话来?你对徐先生犯下的恶行又何止这一件!你敢不敢对天发誓,徐先生的父母之死,跟你没有关系?”
徐有禄没想到徐琬吟的学生也是个刺头,这话当着徐琬响的面问,他突然有点心虚:“发、发什么誓?我凭什么要对你发誓?”
“不发誓就是不敢发誓,对吗?”玉卮细眉轻挑,丝毫不怵。
“舅舅,阿爹和二娘就是因病离世的呀,怎么你这都不敢发誓了?”徐琬响颤抖着声音问道。
“让你别听他胡说!”徐有禄却先喝住徐琬响,继而正了正身型道:“杨冶和王氏确实是因病去世,当时不止我,响儿、响儿的夫人孩子、我的夫人和孩子都在场,都可以见证,做不得假。”
“因病?”玉卮哂笑一声,慢条斯理地说道,“我怎么听说徐有禄你手里养了不少大夫郎中,专门给有钱人家治病。这些大夫郎中妄为人医,给那些病人设计下毒,让人家以为自己得了绝症,再卖出价值千金的药方,让他们不得不为了治病倾家荡产。最后,你再联合贾构嵩出来放高利贷,把他们逼得家破人亡。虽然你没有真的让徐琬响为了借高利贷倾家荡产,但借着徐先生父母的死大做文章、鲸吞他们的万贯家财,却也一点没有冤枉你吧?”
这一番说话,已经让本来还十分淡定的徐有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趁着徐琬响还没有对他提出质问,徐有禄先一拍桌子,指着金吒和玉卮二人吼道:“一派胡言!你们二人说了我们这么多,可有什么证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