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的荆棘清理干净。等会她的大护法来了,也算是给他个惊喜。
“三花聚顶本是幻,脚下腾云亦非真。”她想起了他不久前说给津岸听的话语,都不知道哪里来的典故,这连家小子,真的搞不明白脑子里到底装了多少东西。
玉卮站在山洞前,仔仔细细看了一圈,还是没有蛇,或者没有任何动物,她放下心来。
但这次山洞给她的感觉却是不同的。
之前几次,不管她有没有真正走进去,那山洞对她的吸引像是群星簇拥着明月,她觉得分外清新怡人;而今天,那漆黑的洞口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变化,可是她却隐隐觉得不安。
她还没有仔细感受,就听到身后连津岐的声音:“没想到,今天姐姐比我要着急。”然后几步就来到玉卮的身边。
“你帮了我两次,我这次无论如何都要身先士卒。”玉卮笑了笑,“今天不用你牵了,我会走。”
说罢,便按下了心中的不安,自己往前走去。
这一次,他们走得更深更深。既然洞里有灵力汇聚,那么说不定越往里,灵力会越多。随着他们脚步的迈进,那若有似无的腐败气息越盛,地面也降得厉害,她甚至以为那会是无底深坑。脚下依旧有湿意,洞底的泉水甚至已经没过了她的鞋袜。她知道再走下去可能要淹了她半身,于是停了下来,看了已经跟上她脚步的津岐一眼。
“怎么,姐姐这是怕了?”他很难得这样戏谑地笑,“我以为姐姐天不怕地不怕,就算是刀山火海,也要带着我走下去。”
“为什么,为什么还是什么都没有呢?”玉卮有点失望,脚下的水冰凉,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可是他却也不说话,上来站在了她面前。他伸出手来,盖在了她的鸦羽长睫之上,她听到他的声音像是天神降临:“姐姐闭上眼,很快,很快就来了。”
玉卮依言照做,但觉得还是不够,又将双手合十,闭目养神。
万般空灵,万种寂静。她像天地间缥缈的一卷蜉蝣,既不知从何而来,也不知要往何处而去。
刚刚进来时的不安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限的安宁,他为她带来的安宁。
也不知过了多久,玉卮觉得自己浑身充满了轻灵之气,她迫不及待地睁开双眼,以为还能见到上一次那个头束金冠、脚踏云履,盘坐在莲花台上的唇红齿白的少年。
可是洞顶依旧冥火高悬,金蓝色的星光如繁星一般向她眨眼。眼前的少年不再是那个少年,取而代之的,是她梦见了三次的甘露太子。
他白衣银袍,面如冠玉。他沉在了离她很远很远的水中,但浑身却并未沾湿,就如他第一次入她梦境时那般。
他看起来二十岁上下,方额广颐,剑眉朗目。他的身边隐隐也有金色的光晕亮起,与洞顶的冥火交相辉映。
他就是甘露太子。
原来,自己心心念念的白衣仙人,和自己身边相伴数年的邻家男孩,竟然是同一个人。
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注视,甘露太子缓缓张开了眼。他的目光犹如深潭一般黑而深邃,但由波澜不惊。
“黄儿,”他终于开口了,“我等了你这么多年,终于第一次不是在你的梦里见到你。”
玉卮觉得自己双眼似是涌上了一股灼热,在不受控制地模糊她的视线。她不知道应该怎样去面对这一切,也不知道该如何理清自己脑海中纷乱复杂的思绪。一大片黑暗又令人恐惧的回忆袭来:
那是在池底、在月轮殿中,那些把她包围的群蛇;
那是她手腕上极深极凶险的伤口;
那是她最后一次梦见他,在她腹中剧痛挣扎时听到的话语
——“他不会回来了。”
——“他骗了你。”
——“最卑劣之人不是无情,而是利用感情。”
——“三公主,你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你和甘露太子违反天规在先,珠胎暗结在后,无论是天地还是三界都容不下你们。”
原来他说的守护她、不再欺骗他,是因为他才是给她带来灾难的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