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荣绝没想到, 以乔琰这并州牧的地位,与此战对峙的要紧性, 她居然当真会选择孤身前来。 而那随同她来此的船夫, 似也不过是个少年人而已,却不是当年洛阳城中所见那位壮士。 他原本都做好了乔琰并不会如约前来的准备,又或者是她想以此法, 将戍守渡口的主将给趁机擒获,所以他也早预备让船随时掉头离去。 可眼见乔琰弃舟上岸,独自前来,徐荣方知那送信使者所说都是真话—— 乔侯实为信守诺言之人,以所谓的邀约为幌子, 行进攻之事, 她乔烨舒不屑为之。 他心中不免有几分动容,又见这乔侯信步于河中岛上杂花生树之间, 寻了处青石平阔处坐了下来, 见他行到了近处, 便将手中的一只酒壶朝着他抛了过来。 徐荣接过了酒壶,有一阵没有动作。 “怎么?我都敢一人一剑两壶酒来到此地,不怕徐将军所带的佩刀取了我的头颅去,与那董贼讨功,将军却怕我在酒中放上鸩毒与蒙汗药,将你解决了不成?” 乔琰摇了摇自己手中的酒壶,笑道, “徐将军且坐吧, 今日不谈军事,我也可暂时不说那董贼一字,所谓以酒论英雄, 只谈酒而已。” 让徐荣比乔琰会孤身来此还要觉得意外的是,她说只谈酒,好像还真就只是谈论酒而已。 他手中被她丢过来的酒壶之中正是高粱烈酒,但为免有将敌方放倒在此地的嫌疑,乔琰往其中兑了不少水。 当然,即便如此,对比如今市面上的“烈酒”,这酒也可算是一句够劲儿了。 徐荣平日里治军甚少饮酒,今日却在乔琰的劝酒与品评酒水的说辞之间喝去了半壶。 只是在目送她回返那船上,离开河心岛前往北岸营地的时候,他还是有种说不出的不真实感。 她好像当真只是因为欣赏他的本事,而请他喝了一回好酒而已? 这也同样是牛辅的疑惑。“她真什么都没与你说?” 早在徐荣回返之前,他就让部下胡车儿暂时接管了巡防的工作,自己跑来了小平津的位置。 徐荣摇了摇头,回道:“她只问,那高粱是经由外域传入的,我等先前在凉州可有用过此物酿酒。” 牛辅闻言一把摔了手边的杯子,怒道:“你这话说的,是将我当岁小孩糊弄不成?那乔琰派遣使者前来与你邀约之际,都会提及她正在督造船只,又与中原联络起兵之事,难道她本人来了,却只与你品评酒水如何吗?” 这可不是敌方主帅与我方一路主将之间的交流方式! 所以牛辅绝不相信乔琰什么话都没同徐荣说! 起码不可能是跟人讨论高粱传播的。 这让他不得不怀疑,她实际上是与徐荣说了什么拉拢入伙的话,而这种话不能跟他这位相国女婿交代。 心中有了这份怀疑,他瞧着徐荣这小子的表现就有些不对了。 哪怕随后徐荣义正辞严地回说确实并无他话,他打量了对方许久,也并未打消这份疑虑,而是一把捞起了那另外半壶酒离开了小平津。 话不投机半句多,看来徐荣是不会跟他交代实情了。 偏偏他与徐荣都是董卓麾下的中郎将,并没有直接拿对方问责的权力。 不过他能做的事也不少。 比如说,先监督着徐荣的行为! 牛辅自觉自己好像选错了个一道镇守于此地的人,也就有这个责任牢牢盯着对方,却不知道他领着一队随从回返到孟津大营之中的举动,也落在了河对岸的有心人眼中。 郭嘉随着乔琰在河边漫步而行,说道:“君侯此时什么都不说,而不是与徐荣历数董贼暴行,劝说其倒戈,着实是精彩的一招。” 人总是会有些思维定视的,尤其是在乔琰先前还写过讨伐董卓檄文的情况下。 谁会相信她真的只是在与人品酒呢? 那么便该怀疑怀疑徐荣有没有在说真话了。 乔琰回道:“那徐荣倒也是个人才,可惜所托非人,如今也正好让他看看,他配合行动的,到底都是些什么样的人。” 要不是因为她虽已有了过河的工具,在酸枣的数路太守刺史聚集之前,她也还不到正式动手的时候,她倒是想趁着将徐荣引来此地暗行进攻之举。 不过如今这般也无妨。 即便徐荣已从牛辅的表现中猜出来了乔琰的用意,他也无法去影响一些人的思考方式。 离间已成,在他并非凉州人,难以进入核心集团的情况下,他便必须应对随后而来的各方掣肘。 如若董卓明辨此道,给足了徐荣信任,那么乔琰纵然是以身犯险策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