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发酸，泪水顺着眼角落在了泥土里。呼吸渐渐急促，土地的腥气充斥鼻腔，狭小空间里的氧气也告急起来。
萧瞿翻了个身，面朝天空平躺在地上，情绪久久不能平复。她偏头看向不远处的玩家尸体，和插在地上的铁锹。终究擦了擦眼泪，从地上爬了起来。
萧瞿在小卖部后方的荒地里，寻了块最有生机的地方。嫩绿的草芽破土而出，绽放着点点翠色。她放空思绪，闷头铲土。
仇恨，退缩，无力，迷惘，都在这一铲铲土中消失殆尽。她又变成了最初的那个自己。
太阳西斜，云雾渐笼，橘粉色的夕阳穿透薄雾洒在大地上，衬得这片荒原更加寂寥。
萧瞿背着贾西西的尸体，迎着夕阳一步步走到她挖好的坑前，动作轻缓，将贾西西平放在坑中，取上一抔黄土，洒在了她的身上。
龙哥说错了，她有自己的立场。她就是圣母，就是见不得身边的人因为什么副本任务无辜死去。不论玩家还是NPC，谁的命不是命了?凭什么要被那些看不见的规则和条条框框给圈死?
龙哥也说对了，这个仇落不到他的身上。一切事情的起因，都是造成玩家和NPC处于对立面的那些东西。只要那些东西还在，玩家和NPC一日不得太平。而她，也不会有真正养老的那一天。
她想明白了，既然自己还算是NPC中特殊的那个，说不定就有能见到“那个东西”的一天。如果真到了那一天，她一定要问问为什么这么做，操纵别人的人生就那么好玩?如果不回答，就一拳锤爆“那个狗东西”，还所有人一个安生。
然而现在这一切只是妄想，她太弱了。
她要变强，变得比龙哥还强，变得能凌驾于副本规则之上那样强。
萧瞿洒下最后一捧土时，星辰已落满天空。
她回到小卖部，坐在门前，倚靠着落灰的墙壁，凝望深邃神秘的星空。
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停在了萧瞿身边，路渊将手中的饭盒塞到她的手中，捡起地上另一个凳子，坐到了萧瞿身旁。
“你一个助理的架子都比我大了，还让我来给你送饭。”路渊故作打趣道。
萧瞿看了他一眼，又转过头去，“你知道龙哥做的事了？”
路渊肩膀一下子垂了下来，叹了口气，“你说这世界怎么突然就变了呢。”
“世界没有变，只是你今天才看清它本来面目罢了。”萧瞿看着闪烁的星辰，下意识说道。
路渊不满地拍了一下她的胳膊，“这时候不应该安慰我么？”
萧瞿笑了一声，“还没人安慰我呢。知道世界是这样的了，你打算怎么办？”
“能怎么办？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呗。我是想开了，就算是个NPC，我也是个明星NPC，今天休息完，明天还要去赶通告呢。就算是死，也要带着粉丝的爱，高调地去死。”
路渊的语气中满是骄傲。
萧瞿转过头，定定地看着这张精致明艳的面孔，有些意外，“你倒是乐观。”
路渊哼了一声，之后便学着萧瞿那样，抬头看着天空，嘴里哼着轻缓的不知名歌曲。
萧瞿忽然间觉得有些饿，从前她是不需要进食的，但随着外表越来越像个正常人后，身体各项机能也随之运转起来。她打开饭盒，米饭的热气混着糖醋的肉香，一股脑飘了上来。
“你就带了这些？”
路渊听闻转头看向萧瞿，见她没有吃饭而是看着他，眼神充满疑惑，这才意识到没有拿餐具。他两手撑在板凳上，换了个姿势，理直气壮地说道：
“后面不就是小卖部么，难道连筷子也没有？”
萧瞿挑眉，她还是第一次见将自己的失误归责于他人的人。不过她也没有点明，放下饭盒走进小卖部拿了双筷子和两瓶水后回到了座位。
她顺手拧开一瓶水，递到了路渊面前，之后便埋头吃饭。
路渊也没有出声，低头摆弄着手机。一时间只有虫鸣和咀嚼声响起。
萧瞿快速吃完饭，将饭盒塞回路渊手中，抬了抬头示意他可以回去了。
路渊诧异，“你不和我一起回去么？”
萧瞿摇摇头，“不了，我想一个人静静。”
“你难道不是不知道怎么面对龙哥么？打了一架还输了，搁我也没这个脸。”
萧瞿喝着水，听见路渊这句毫不客气的大实话一下气短，被水呛了一下，弯腰不住咳嗽。
路渊使劲拍着她的后背，幸灾乐祸道：“被我说中了吧。”
萧瞿气顺了过来，一把拍开路渊的手，“就你有嘴。走走走，赶紧走。”
路渊见萧瞿真的没有回去的心思，只好作罢。他收起饭盒，站了起来，“我真的走啦？”
萧瞿摆摆手，没有说话。
路渊转身离开，脚步声渐行渐远，忽然间他停下了脚步，对着萧瞿喊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