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虚危山,就和冥界彻底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眼前恍若变了一幅天地。 先是经过一片冰川,大雪皑皑,寒风肆虐;接着就是一片赤野,地皮滚烫,不时还有烈焰燃烧;下来的路更是怪异,满地峭石,粒粒若刀锋斧刃,锋利异常;最后又是一片沼泽,泥泞难行不说,陷阱坍坑随处可见,稍不留意,就是魂断当场。 也多亏我和秃子是魂体,且修为不低,这要是换成阳人,或者法力低微的人鬼妖灵,恐怕非葬身此地不可。 等穿过了这片死亡沼泽,远远地便出现了一座山门。 这山门面阔五间,双檐庑山殿顶,金色筒瓦覆顶。屋脊上有大小脊兽,四角挂有凤凰飞天风铃,门额上挂“信者有佛”斗子金匾,气势非凡。 只不过,这山门大门紧闭,门扇严丝合缝,山门后面是旷野一片,哪有什么寺院和精舍啊…… “卜爷,这也不像是寺院啊!”秃子打量了一眼这山门道:“倒是这门楼子,跟地主大院是的。” “地主大院哪有这气派的。”我一笑道:“那乔家大院鼎盛时期富可敌国,老家的门楼子也没雕龙画凤,金瓦碧柱啊。” “那怎么着?咱们继续往前走?” “不走了!”我看着这巍峨的山门道:“按照先前的说辞,这鹿苑精舍乃是西来第一处佛院,眼前这不就是咱们走来第一处佛刹嘛!” “可这哪像个寺院啊,有门无殿,有梵无佛的!”秃子嘴里虽然嘀咕着,可还是上前轻轻敲了敲门,客气道:“东方世界俗士二人拜谒宝刹,不知可有高僧驻锡否?能否打开法门,许我兄弟二人入寺一叙。” 难为秃子了,为了求人,竟然也得文绉绉起来。 可惜,门敲三遍,拜音五声,那山门依旧纹丝没动,后面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秃子无奈,朝我一耸肩道:“看样子这根本不是鹿苑精舍,大概着就是一个荒废的寺院,只剩下一个山门了……” 我摇摇头。 假若一个寺院荒废了,怎么可能主殿砖瓦无存,却只剩下一个山门,而且这山门还金碧辉煌的? 我重新抬起头,看着那“信者有佛”四个字,不禁冷笑一声。 “秃子,背着岳爷!” 秃子忙道:“怎么了?” “没瞧见吗?信者有佛,不信,自然就没佛了。”我正色道:“按照佛门的规矩,遇佛三拜。要是不拜这三下子,恐怕人家是不会开门的。” “呀呀呸的,啰嗦!”秃子低声骂道:“小小精舍,也这么折腾,菩萨他老人家贵为八大菩萨,我在他面前也向来是无拘无束。菩萨却从没呵斥过我非要对他三叩九拜的。” 嘴上这么说着,秃子还是上前直接跪在了门外。 “卜爷,就算跪,也是我来跪,我出身佛门,跪的着,别人不笑话。而你不一样。你是鬼医,是修道者,未来说不定还是这东方三界的魁首,你要是跪了,就矮人半截了!” 说完,秃子咚咚咚,对着那山门就磕了三下子。 这一刻,我突然觉得,刘大进远比我想象中的成熟。 我知道,他不想让我跪,自己也不像跪,可为了岳爷,必须跪。 果然,在秃子三拜之后,这沉重的山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一道缝隙。 “开了!”秃子有些惊喜,赶紧上前,一把倚住门缝,唯恐在关闭了。 我背上岳敖,先一步进了山门。 此时,山门后的景象已经完全大变。 刚才荒芜的山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雾气迷蒙的山地,我们的正对面,是一条看不见末端隐藏在雾气里的台阶。台阶前,站着一个蓝眼睛的老僧。 “原来这门后面有人啊!”秃子揶揄道:“老师父,我要是不磕这三下子,你是不是打死也不开门啊。” 老僧不卑不亢,淡淡道:“信者有佛,不信者不必拜佛。施主若是觉得委屈,大可以哪里来哪里去。” “嗨怎么说话呢?你这像是个出家人吗?”秃子顿时急了。 我拉住秃子,低声道:“算了,都进来了,多说无益,咱们上台阶吧。” 没想到,我们刚要迈步,这老僧却伸出手来拦住了我们道:“默坐消尘缘,礼佛解愁川。欲上列尊处,叩礼为伽蓝。” “啥意思?”秃子不解道。 我皱了皱眉道:“他是说,想要进寺找到高僧,这台阶需要一阶一跪上去。欲上列尊处,叩礼为伽蓝……” “啥玩意?还要跪!”秃子气呼呼朝老僧道:“这谁定的规矩?我要是不拜呢?” “那施主请回吧,这是我西方世界的规矩。”老僧说着,欲要挥手道:“我隐了这台阶便是了……” “别!”我断喝道:“我们跪!” “卜爷!” “别说了,人家说的对,这是西方世界的规矩,咱们跪就是了。” 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更何况,我们是求人救命。 秃子眼圈一红,直接把我后背上的岳敖背在自己身上,道:“老头,有你的,我跪。不过你记着,你是在让未来东方世界的一把手和三把手给你们行跪拜礼,早晚有一天,会颠倒过来。” 说着,扑通跪在了地上。 人这一辈子,不可能永远都挺直腰杆子,大丈夫能屈能伸。但在你跪下的时候你一定要记着,成长的意义就在于避免重蹈覆辙。 我和秃子跪下行佛礼,一台阶一拜,一路朝上,足足跪拜了三百六十个台阶之后,迷蒙的雾气才散掉。一座写着“鹿苑精舍”四个大字的天王殿出现在了眼前。 “终于到了!”秃子爬起来,朝着后背上的岳敖道:“岳爷,你可得给我抗住了,你死是小,兄弟我这辈子都没给人跪过这么多次。” 这次没用敲门,天王殿的大门自己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