睛干净纯粹,像是要认亲。
陈暮年假装训斥,“婉宁,不可无礼。”然后顺着妹妹的目光看过去,眼神一亮,“楠茵妹妹。”
宋思冷表情诧异,跟母亲对视了一眼,仔细辨认一番实在想不起来见过对方,笑着总没错,于是她换了个同样热络的表情,回答了陈婉宁的话。
“我是民国四年生,生日十月份。”如今是1936年初春,正好是21岁的年纪。陈婉宁听到后惊讶出声,“我是民国六年一月份的生日,楠茵比我大一岁,是姐姐。”她不清楚宋思冷的名字,于是跟着二哥叫她小字。
凌冽的风与火车站的春雨融为一体,吹得火车站牌哗哗作响,穿长褂的黄包车师傅眼巴巴地抖擞着身子聚在一起揽客。彼此介绍的功夫出站口人流松散许多,陈暮年接过宋思冷手中的皮箱,手中的伞偏过陈婉宁的头顶稍稍往右移了些,一行人由仆人带路坐进了并排停着的三辆吉普车。
陈家行军,驾车的司机是部队的士兵,有一股上过战场的肃穆和威严,并不开口说话,只替主人拉开了车门,浩浩荡荡开往陈师长府邸。
吉普车越过市中心,出了闹市区,渐渐的,街边的人少了,空气中溢出的糖藕、糕点味儿全都不见了,浸入鼻尖的是雨后的清苦气息,宋思冷觉得比大上海的味道好闻。
再往前,穿过一条长长的不皂白墙,行至几百米处,压弯枝头的白玉兰越过深宅大院的高墙簇簇落下,空气中留下了花瓣的味道,始于满墙的芳菲,宣纸上勾勒的画活了。
相比于高瓴白墙,那扇青黑色的大门氛围要严肃许多,仿佛浸透了战场上黑红血液,顿时觉得肃杀起来。
这便是位于秣陵路的师长府。宋楠茵缓缓挑开纱帘,透过车玻璃往外瞧。
门外齐刷刷站着一排人,管家带着丫鬟、仆人早已等候多时了。吉普车一辆接一辆停下,刚有人下车迎头便有丫鬟举过来一把油纸伞。丝丝密密的雨越下越大,倒没有先前那么冷了。
拐进了正门眼前便见大片修剪整齐的草坪,中间的青石板路有些年头,两两错落排布着,雨丝砸在上面沾染了青草的泥。走完这条石板路终于见到了别墅的大门。
宋楠茵抬头看,四栋南北向小楼依次而立,雕梁画栋,斜月帘栊,气派一下就出来了。跟她眼里不中不西的上海洋楼比,真是小巫见大巫。
陈暮年仍旧帮她提着箱子,二哥步子急切了些,走在最前面。
他们进了主宅,就听到一个洪亮的声音,“延天兄,快请进!”陈齐康穿着军大衣,肩章上别着四枚五角星,腰上的皮带和脚上的军靴一样不少,正经的上将风范。
毕延天这是第二次跟当兵的过照面,虽然心里也是紧张的,但也是应付自如。他双手紧握住陈齐康,眼里表现出商人一贯的热切和荣幸,“陈师长客气,久违,久违!毕兄带着我那不成器的儿子亲自上门拜访,我在家已经狠狠修理了他一顿,竟然不知道亦舒小姐的名讳,真是该打。”
陈齐康摆摆手,顺着台阶下,“年轻人谈恋爱嘛,不当真,延天兄请。”
宋家晚辈挨个儿向长辈们鞠躬问好,轮到陈太太时她扶起宋思冷的手臂,笑呵呵开口,“看看,都长成大姑娘了,亭亭玉立的,模样真好,这孩子我一看就性格乖顺,不像我家婉宁,整天只知道胡闹,完全没长大。”宋思冷顺从地点头,看起来倒真如她所说的一般。
婉宁听到后怒气冲冲地冲陈暮年撒娇,“二哥,你看母亲,楠茵姐姐来了就不疼我了,敢情我又当了一回反面教材。”
陈齐康和毕延天一边说话一边朗声大笑,陈师长的太太则带着女眷们去喝咖啡厅吃点心。整个过程没看到那位陈四小姐,宋思明眼睛时不时望向二楼的方向,心不在焉。
他借上厕所的机会终于寻得了空隙,于是悄悄叫住了一个丫鬟打听,“请问四小姐在哪里?”
那丫鬟自小在师长府长大,嘴巴严实,只摇摇头装作不知道。宋思明眼神沉寂了下去,却也无可奈何。
众人说话时下人们忙着准备晚宴,陈将军的夫人是位古韵美人,标准的鹅蛋脸,贴身的蓝丝绒旗袍外面戴着一串南洋出产的淡水珍珠项链,陈亦舒长得最像她。
陈夫人先是问了宋思冷生辰,又问她书念的如何,她只说在震旦学堂读书,陈夫人主动透露陈暮年在中央大学读外文,还未交女朋友。这就让人挺难为情,有种不着急把女儿嫁出去反而积极物色未来儿媳妇的视感,幸好此时陈暮年和宋思明都不在这里。
陈家一楼的布置相当古朴,红色樱桃木镶嵌了大片墙壁和旋转楼梯的圆弧扶手,正厅挂着两副油画,五米长的餐桌上摆了几个彩瓷花瓶,其余再无其它。
开饭的时间,佣人们先是给对应的座位上摆放了一套餐具,然后由管家招呼众人入座。宋思冷已换了一套新洋装,预备参加晚宴。
陈家以家宴的规格来安排,酒席上,陈齐康指着陈暮年左侧一处空座位开口,“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