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她以为太监都是住在宫里的,经过了解,才知晓太监群体人口庞大,总数高达上万人,再加上宫女等,皇宫中根本住不下。
所以一些太监居住在宫外最近的巷子里,到轮职之时便早早进宫,唐仪明便是其中之一。
可以说她目前所在的巷子,是距离皇城最近的巷子,也是太监们集聚的地方,近些天在身边伺候的人大部分都是些资历尚浅的小太监,他们当中年纪最小的也才六岁。
等这些孩子学好了规矩才可正式入宫当值,唐仪明府里的太监管家是这样说的,可夏礼知看在眼里,只觉得这些孩子都是些童工,还是被残害过身体的童工。
那个六岁的小太监被唐仪明指在夏云起身边陪着,有一个叫“苦果儿”的名字,叫人听了都止不住的心疼。
唐仪明为他改了名叫唐风鸣,夏云起这两日就时常跟在他的背后嚷着鸣哥哥、鸣哥哥,两个小孩子时常在一处玩。
说是一处玩,到底是有区别的,唐风鸣的头总是在俯低着,不敢直视别人的眼睛,和夏云起玩时称他为小公子,称自己则为奴或奴婢,夏礼知看着他面对夏云起时的拘谨和小心翼翼,心里止不住的酸涩,他们真的都还是小孩子啊。
在等待成亲仪式的三日里,她也很少说话,唐仪明不常在府中,她索性直接不说,日日观察着这些太监和一些侍女,另外就是想该如何与夏云起好好谈一谈之前南风馆的事。
先前她自己没有控制好情绪,让本就害怕的夏云起受了惊吓,所以此事便一直未说。
不过提及此就必然会牵扯到性教育的事,只是她还没想好到底该如何讲解,因为她对此的认知也是浅薄的,她对这方面的知识完全来自于初中的生物课本。
老师讲课本上的知识时,仅仅是按照课本上的文字读了一遍,而他们这些学生也仅仅是在羞怯、与旁人审视的眼光下简单的扫过几眼上面的图片,之后便少有提起,就连期末考试涉及这一章节的内容都是屈指可数。
但是目前的情况已经到了不得不说的时候了,她得告诉他学会明辨是非,学会保护自己,对了还有这些孩子,这些孩子虽然已经变成了太监,他们也仍然是人,拥有人的思想和七情六欲,他们不应该因为身体的缺陷和身份的悬殊被排斥在外。
“蛐蛐?!”窗外夏云起又欢呼了一声,夏礼知突然回过神苦笑一声,埋怨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居然如此好为人师,但是如果什么都不说,到真出了事的那一天,她又如何能安心?
好说歹说,她拥有母亲这个身份已经将近五年,也终于理解了自己妈妈对她的担心,而自己那时候却为她的絮叨而不止一次感到厌烦,现在想听却听不到了。
夏礼知暗自叹罢一口气,起身去倒口水喝,却一眼看见放在桌上叠得整整齐齐的红色婚服。
该怎么说呢?犹在梦中。
如果不是现下住的是宽敞、华丽的府院,屋外有许多来来往往服侍的人,还有檐柱处挂了红绸,她对自己即将结婚的事还真没有多少感觉。
而唐仪明,她也只是把他当合作对象,再往深了去,也仅仅是朋友的关系,所以结婚这件事真说不上有什么令人高兴的地方。
相信他也是一样的,或许他也是遇到了一些事,才需要她的存在以作为幌子,在其位,忠其职,她会努力扮演好他妻子这个角色的。
抛却这些不谈,这套婚服做工精致,刺绣栩栩如生活灵活现,用的布料摸起来也是无比好的料子,如果放在现代社会里便是妥妥的奢侈品。
而明天,她就要穿上这身衣服嫁为人妇,她在心里笃定,自己选择的路就算哭着也得给它走到尽头……
哪怕是做好了心理准备,穿好婚服,走出房间,步入堂里,握住红绸的另一端时,夏礼知还是忍不住的难过,结婚是人生中的一件非常重大的事了,她的身边却没有任何一个亲人陪着。
尤其是听到那一声二拜高堂时,夏礼知不禁潸然泪下,远在异乡的孩子终有一日能回到家乡、父母身边,实在不济可以借助手机打个电话或视频,像她这样的人又能通过什么方式与家人取得联系呢?
夏礼知难过得几乎不能呼吸,幸亏眼前有红盖头遮掩着,不然她又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哭了。
唐仪明与她离得近,自然察觉得到她细微的反应,但众目睽睽他实在不方便开口询问,另外如若她此刻后悔,他不确定自己会被嘲笑到什么时候,太监娶妻与太监娶妻而其妻弃婚而去是两件事,被人议论和耻笑的程度是不一样的。
他的手心有了汗液,不由得捏紧了红绸,侧目用余光看着立于自己身侧的人,心想,如果她现在扯了盖头扔掉,提着裙子拉上夏云起,从大堂跑出去,穿过长廊、前厅,跨出大门,跑至街上……那么他,他一定会不遗余力杀了她。
他就算是个不完整的男人,却也是伺候在御前,所以他不会放过驳了他面子的人。
只可惜他的想象仅仅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