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礼知脸上还挂着僵硬的笑,是准备去接夏云起时好不容易伪装好的面具,现在面具还在贴于脸上,心里却已然空洞。
“是,是什么时候不见的?”夏礼听到自己在问,每个字都含着颤抖的苦涩,“他最后出现的位置,是,在哪呢?”
没有等到回答,她叹了一口气,然后在春草面前蹲下,从春草那轻轻地抱起小女孩道:“家里有吃的吗?”
小女孩点了点头。
“那你吃一点东西就去休息吧?”夏礼知将她抱回屋里,“我看你也哭累了,不怕的,你娘亲她只是太担心你云起哥哥,被吓到了。”
“嗯,”小女孩搂着她的脖颈道,“夏先生,云起哥哥是刚到我家那天不见的,我们都没有看见他跑到哪里去了,但是我爹爹已经去找了。”
此番是她自己考虑不周了,是她忽略了夏云起当下正是对一切都好奇的年纪,爱玩、爱跳,最严重的是她害得春草受了刺激。
“嗯,替我谢过你爹爹,之后我再出去找,你们都不用担心的。”
安抚好了孩子,还有一个崩溃的春草。
夏礼知回到她身边,轻轻地搂住她,安慰道:“不哭,不哭,春草,云起已经找到了,你别担心,没事的,没事的,我不会怪你的,你别哭,谢谢你帮我照顾他……”
“……真的,真的,找,找到了吗?”春草在她耳边木然道,“他回家了吗?”
夏礼知连忙点头:“对,他已经回家了,在家里休息呢,你也去休息好吗?”
“……好……”春草随着她的动作慢慢从地上起身,木木的脸逐渐展开笑颜,夏礼知强撑着心绪安顿好她,最后看着她在小女孩身边慢慢陷入睡眠才离开。
她在田垄上慢走,而后渐渐地跑起来,在这个时代里,她唯一的牵挂就是云起了,无论如何都必须找到他。
夏云起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孩子,他不会随便乱跑的,按照之前的情况他最可能是偷偷跑到盛都玩去了,都怪她之前没有好好跟他沟通过,没有好好与他讲清楚事情的厉害关系。
只是,这七八日里,他到底会是在盛都的哪个角落?如果他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到达盛都时,已经是第二日的天明,夏礼知从城门口问起,见到一个人便向其描述夏云起的外貌特征,直至遇到了唐仪明。
他没穿朝服,没着锦衣,一身普普通通的墨蓝色袍子,看着与寻常男子无异,他站在夏礼知的对面,朝因晕眩而瘫坐在地的夏礼知伸出手道:“嫁给我,做我府上的夫人,”他顿了一顿,“我帮你找人。”
实在太突兀了,他之前的计划是装做一个“好人”,像一场及时雨一般引她主动去见他的,但最后这些方法都没有用上,他径直来找了她。
来时热血上头,心里憋着一股气,觉得自己是位高权重的天子近臣,没有人可以也没有人敢拒绝,但话真的说出口了,他又开始心慌不已。
夏礼知不说话,其实心里已然狂涛骇浪——他是个太监,太监也能娶妻?!
不,不对,重点不在此,重点是他为什么目标如此明确,要知道她在村里的名头可是一个寡妇啊。
太监和“寡妇”的组合?光想想就觉得格外让人不知如何描述。
哈,现在是该想这些的时候吗?她该想的是立刻找到夏云起。
盛都千百万人,靠她一人之力,不知会找到什么时候,如果先假意答应他,借他的人帮自己找到夏云起,然后再跑路。
对,就是这样,婚姻不该如此草率,本来与许是莺、夏云起之间起了牵挂就是不应该发生的事,她不想再与更多的人有联系,更不想与这个时代的人结婚。
她对自己婚姻生活的想像里,最想找的另一半是与她三观相契合的人,她不认为,一个出生于现代社会、接受了十几载现代教育的人,会与一个一千多年前古人三观契合。
再者,感情牵扯太多,她以后舍不得回家了怎么办?她给自己定下的人生目标是回家去,现下还留在这里的原因,一是她还没有找到办法回去,二是如果夏云起不能跟她回去,她至少要将他抚养至成年再离开,总之,她从未想过要在这里与人结婚。
夏礼知抬起头仰视着他,将手搭在唐仪明的手里道:“好。”
这个地方的通讯不发达,没有什么定位系统,只要待她找到云起,她便带着他往深山老林去隐居,她有把握让唐仪明抓不到他们。
她一个与周围一切格格不入的人,隐居是适合的归宿,届时,她和云起面对的是一千多年前没有被污染过的绿水青山,是丰富绝美的大自然,再没有诸多的不公平和鲜血淋漓的断头台,还有她所不能接受的一切。
唐仪明将她从地上拉起来:“你先去客栈等一等,待找到他,我再派人告知于你。”
“多久?”夏礼知看着他的眼睛,“多久能找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