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时枝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想着或许,他只是因为生病不舒服,所以请了假。
那天晚上的英语晚自习,英语老师也感冒了,支撑着刚上完第一节,第二节课就改成了自习。
八点整,窗外的天已经黑尽。
他没有和往常一样和她发消息,甚至是一句话,一个符号也没有。
联想到下午忽然被挂断的电话,时枝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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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枝枝,你要出门?”周媛媛站在房间门口,手扶着门框,有些惊讶地看着她。
“嗯。”时枝应了声。
“什么事这么急?”周媛媛有些担忧地看着她,“要我陪你一起去吗?”
时枝垂眸看了眼表,是九点整。也就是五分钟之前,沈旷莫名给她打了个电话。
他说话带着很浓重的鼻音:
“枝枝。”
“?”
“你在吗。”
“我在啊。”时枝放下了手中的笔,不明所以地答道。她皱了皱眉,隐约感觉到他像是有些不对劲。
那边很久再没有回应,一片寂静,忽的,是一片玻璃碎裂的声音。
他没再说话。
“沈旷?”她不确定地唤了声,“你没事吧?”
……
又隔了很久。
“没事。”
他只感觉到世界好像都在摇晃,没有力气去收拾地上刚被摔碎的水杯和温度计。
说起来,这好像是家里最后一个温度计了,总是手抖,一天接连摔坏两个。
后来,他没有回答她,一阵混乱的声音后,那边便再无声响了。
时枝心下一阵不安的感觉涌了上来,随手取下挂在门口的钥匙就要出门。她的手扶在门畔,迅速回想了上次去沈旷家的楼层。
“阿媛,对面的小区,解封了吧。”
“对呀,今天和我们一起解封的。怎么了?”
“我去看看沈旷,是不是出事了。”时枝只留下一句话,呼吸有些急促,随即是轻轻的一声门锁响。
“啊——?”
周媛媛愣了一阵,方才有些疑惑地,低头给时枝发消息:早点回来。
初夏的风里带着些燥热的感觉,时枝一路跑下楼,又恰巧是绿灯,从家到沈旷家楼下也不过是两分钟的时间。
她微微喘口气,皱了皱眉,想揭下口罩,又不敢,只能任意水汽糊在脸上,也不能擦一把。
站在门前,时枝犹豫了整整三分钟,最后还是抬手敲了两下门,寂静的楼道里,敲门声格外清晰。
又等了会儿,没人开门,时枝微微垂头,她还想着要不要再打个电话。
这时候,门开了。
少年头发略有些凌乱,只穿了薄薄一件单衣,口罩像是刚才来开门刚带上,有些歪了。
“时枝?”
他单手撑着门框,微微低头看她,眼尾发红,像当初她第一次见到他那样,但却有些不同,像是意识不太清明的样子。
时枝抬手,本想去摸他的额头,但手停在半空,改了方向。她轻轻地,扯了一下他口罩的褶皱,帮他理顺,正要开口时,沈旷偏过头,向后退了一步躲开了她,“你来干嘛。”
“我怕你出事了,你发烧了?”
“嗯。”
前些天里感冒,后来胃病复发引起了发烧,他在医院连着做了三天核酸才被放回来。
在医院时,隔壁床有个阿姨,每天看着他上网课,晚上写作业又到十一点,叹道:“现在高中生真辛苦啊。”
沈旷手上的笔微顿,耳机中的音乐未停,他侧头微微笑了一下,说:“是啊。”
三天三检做完,沈旷带着一大堆药回了家。忽然想着,给她打个电话,但兴许是药物作用,一不小心打翻了药,又按到了挂断键。 捡起来后,又觉得没什么话好说,于是没再拨回去。
后来下午又发起烧,伴随着胃部的剧痛,他也不太记得自己是否曾经又给她打过电话,说过什么,只记得被敲门声吵醒时,地上碎掉的温度计尚未打扫。
但看着眼前,少女微微仰头,眼中好像有水雾氤氲,沈旷忍着头疼,“你不怕吗,现在来找我。”
“可是我担心你。”时枝低头,小声道:“而且你要是有问题,早就被社区抓走了。”
沈旷背对着她,闻言轻轻笑了声,却像是牵动了感冒似的咳嗽。他取下了口罩,往里边走,“真的不怕?”
房门口一只猫咪蜷在门边,是时枝很久不见的小半。
“不怕。”她说,转身跟着走进去,看到一地狼藉,他正弯腰去拿扫帚,咳嗽声未停。时枝忙说:“我帮你扫!”
“时枝。”
“嗯?”
“我头疼,没吃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