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被人骂成来历不明的野孤,他为我出头,将我护在那些流言蜚语下。那些少不经事的日子,每每回头都有他在背后的身影,而今,我却不能见他最后一面。”
桦闲不由得叹息一声,安慰道:“只要你心中记得他,随时就能见到他的样子,何来最后一面之言。”
沈缓的面容变得更肃沉,言语却依旧平静安然:
“小时候,受尽多少恶言冷语和嘲讽,自从他来到我身边,我就不用再为那些话伤心流泪。我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随他游走北疆,他总是告诉我,那是世间最安全的地方,等我长大就一定带我去看。这两年,我没有一日不在等他,没有一日不催着自己长大。我终于长大了,我终于等到他回来了,可是,我等来的是什么?我连最后看他一眼,只一眼,都不能如愿。”
桦闲默默转过头去:“五伏毒非同小可,尸首须得尽快火化,你又不是不知道。如今新慧不在,这庄中除了你,还有谁能治这么重的内伤?齐掣的后事,我要亲手操办才能安心,你莫不就在怪我将此人交给了你?”
沈缓闷声低头,明显是在负气。
桦闲指着内屋道:“此人是玄英阁阁主,身出朝中名门,又担当昆仑台要任,性命非同小可,若有闪失,朝廷和昆仑台绝对不会放过我们,你要我如何放心交给他人?”
“再者……”桦闲目光一凛,“你叔父既然有托,那么他若有失,你又如何自处?”
沈缓惊然抬头,他若有失,如何自处?
这个问题,这些天一直在考验着她。每一次用药,每一次药效甚微之时,心里总是萦绕着一丝恐惧和不安,当时来不及深究,现在仔细想来,竟是害怕无颜再见叔父。
他若真的有失,必定是一代人对一代人的辜负,倾覆的不仅是恩情和信任,还可以是玄英阁、昆仑台、亦或朝廷的局势。
孰轻孰重,她心里其实早已有了定量。
“你若还有埋怨可以怪我,齐掣实则是死在我的手中。”
“不!”沈缓恍然顿悟,急忙摇头,“我只是想见叔父,无关其他。”
桦闲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心底一软,再多的话无法再出口,只叹了一声:“很多事,以后你会明白的。”
言罢,他举步迈上台阶,向屋内走去了。
沈缓看着他步履维艰的样子,心中不禁又浮生愧疚,叔父的死,其实他比谁都不愿意。
她站在原地自己悔了片刻,余光又见侍女端着汤药出来,这才想起正事,一收心,也紧忙向屋内走去。
桦闲手持一支银针正要往塌上的人心口上刺去,见她进门,突然抬头凝视她来,半怒道:“你简直大胆!”
沈缓微一低头,避开他袭来的目光,接下汤药只顾埋头而进。
桦闲针法老道,手法毒辣,下针的短短时刻,已经使了不少手法在那上面,激得昏睡的人喉咙和眉头微微颤动,呼吸却平稳有力,并无任何不妥。
他这才松了一口气,抬头又道:“经脉不通就用催护之药,对他而言凶险更大,你就不怕他的身体支撑不住?”
沈缓轻声应道:“已经过了五日,没有再等下去的必要,像他这样的用武之人,余生若是不能再动武,也是生不如死。”
声音微摄在桦闲的威严下,但语气波澜不惊。
桦闲瞪她一眼,见她手中还端着一碗汤药,审量又问:“这药如何?”
“这头味药甚是关键,必须达到正本清源之效,才能彻底免除心疾后患,所以我多加了些催脉之药。”
桦闲一惊:“他若无法承受药力,又如何?”
“此药虽猛,但他经脉已通,不能为求万全而只用温药疗养。若放任后患不管,我又何必冒着风险给他行针?” 她急言历语,反问一声。
桦闲被她一语问住,顿了又顿,只问道:“你有几成把握?”
“五成。”
五成!
对于伏灵山庄的医术来说早已足够,桦闲见她一切成竹在胸,终于不再追问。
沈缓自顾忙活,示意侍从将榻上的人扶起,她端着汤药坐在塌前,一勺一勺小心翼翼地喂服。
桦闲站在一旁看了半响,见她将一切进行得井井有条,颇为放心地点了点头:“我留了一些毒血试药,不能耽搁太久,一切就交给你了。”
沈缓抬头一看,他身形已起,快要消失在门口。
她急忙将人交给侍从起身追到门外,见他已经走到庭中去,迟疑地叫了一声:“阿公......”
“嗯?”桦闲诧异回头,见她幽幽落立在门下,澈澈盈盈的一对乌黑眸子,淡淡流出歉疚的莹光……
“对不起。”她柔柔说道。
桦闲的目光突地一柔,语气却依旧严厉无比:“好好照看他,若有意外,看我怎么罚你。”
熟悉的威严话语,仿似往日里她被罚去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