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抒晨在打印机边站着,等打印好的签证材料清单被吐出来。
无意间看了眼电脑上的时间,已经八点半了。段逸说了他会在八点半之前到家,还拜托她帮忙打开热水器,他需要洗个澡。
姜抒晨没拿走打印好的清单,匆匆忙忙地来到窗边,探头向小院看了一眼。
院子里和路上都没有车,也听不到汽车行驶的轰鸣声。
她下了楼推开别墅的门出去,来到车库门前,遥控开了车库的门。里面听着的是段逸从来不开的轿跑。
但他今天出门开的还是那辆低调的奥迪A6。
姜抒晨在冷风里抱臂关上了车门,站了一会儿,走到了院子门外,一边向路的那头远眺,一边拨通了段逸的电话。
铃声响了很长时间,在她认为下一秒就要响起“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时,听筒里传来一声陌生的“喂”。
姜抒晨揉了揉被冻得发酸的鼻子,问:“请问……这个手机是您自己的吗?”
“啊不是不是,”对方急忙解释,“我是人民医院的急诊科护士。”
“人民医院?”姜抒晨被她的话搞糊涂了,“这是我先生的手机,他怎么会在人民医院?”
护士惊讶:“您还没被通知到吗?您先生出了车祸,正在抢救。”
姜抒晨抓了把头发,荒谬地冷笑:“年底了,要冲业绩了是不是?”
护士着急地辩解:“我不是诈骗。您先生开的奥迪A6,在南二环到南三环之间被人给撞了。他今天穿的是白色的卫衣灰色的卫裤。”
姜抒晨一口气没能喘上来,当即愣住。
段逸今天出门前她正在客厅里悠闲地看电视,他换完衣服从楼上下来,抱着她腻歪了一会儿。
他衣服上的清香来自于她最近刚买的花王柔顺剂,是清新淡雅的苹果味。
姜抒晨被他的味道和体温弄得心烦意乱,问他能不能和他一起去。
他摸着她的头,告诉她办公室的人太乱了,会影响了她的心情,让她放心在家等他,他交了辞呈就会回来。
姜抒晨只好依依不舍地把他送出门。
她想起来了,段逸今天穿的衣服的确和护士说的一致。
“你、你……”姜抒晨语无伦次,“他怎么样?”
“他情况很危险,全身都有受伤。”护士说。
姜抒晨扶着院墙,抖得讲话尾音都在乱颤,“我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来不及把电话挂断,她点开了打车软件,约了辆车,不管自己正穿着珊瑚绒的居家服就赶往人民医院。
各家医院急诊科的布局大同小异,姜抒晨一进门就找到了急救室的位置,跌跌撞撞地向门前跑去。
段清朗先她一步到场,正坐在椅子上垂着头,一言不发。
一个护士拿着段逸的手机在他边上站着。
姜抒晨径直扑到门边,双手贴着冰凉的门。
急救室的门和电视剧里的透明玻璃不一样,是全封闭起来的,把内外隔绝,像是一生一死两个世界。
到了这里她还是没有多大的实感,转头走向那个等在外面的护士:“怎么可能,我先生开车一直都非常稳当,从来不超速,怎么可能会出这么严重的车祸?”
护士被她瞪着眼睛的凶相吓到,后退了一步,怯怯地说:“事故原因交警正在调查。我们只是急救人员。”
姜抒晨上前扶住她的肩,眼睛里含了湿润,“不可能,这不可能。”
护士拨开她的手,把段逸的手机塞进她的手里,“既然家属都在,那我就先回去工作了。”
她小跑着消失在走廊拐角处,扔下了姜抒晨。
姜抒晨拔腿就要追,被段清朗拽住了胳膊,“段逸需要我们。得在这儿好好等他。”
她转过身来,像是逼着段清朗认同她,“段叔,这不可能的。”
段清朗几乎是按着她才让她坐下,“交警会给我们一个解释的,你先别急。”
姜抒晨坐了半分钟,实在坐不住,便站起来,在急救室门口来回踱步。
时间的流逝被无限拉长,感觉过去了好久,可看时间,才刚经过了几分钟。她看着大厅里人来人往,一批又一批患者和家属离开,大厅空了一半。
手机震了一声,因为没电而自动关机了。
她按亮了段逸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午夜十二点。
她突然又恨时间走得太快。再困难的抢救也不会没完没了地拖下去,此刻,距离段逸被送进抢救室已经过去了三个多小时。
她不敢面对最后的结果,甚至都不敢想象他被医护从里面推出来的场面。
但抢救何尝不是一种审判,终究难以逃过。
十几分钟后,急救室的灯牌灭了。
段清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