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中惊醒,一时分不清自己睡了多久,但不论睡了多久,身上的力气半点没有恢复。她撑着古树根系起身,缓缓结印运功,灵力颤颤巍巍飘向堂奥种子,她能摘下种子吗?
灵力触碰到堂奥种子的刹那,种子顺势落下,稳稳落在楚潇潇掌心。
楚潇潇低头看看种子,又抬头环顾四周,静谧悠然的洞天秘境渐渐飘起薄雾,烟笼寒水月笼沙,楚潇潇扶着古树凝望,她仿佛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梦醒了,雾散了。
堂奥洞天万千景致散作点点尘烟,消融于艳阳之中。
楚潇潇不理解眼前发生了什么,自己一步未动,如何就回到登仙门了?
登仙门惨相更是令她踟蹰不敢挪步,满地淋漓血迹,雕梁画栋倒落尘埃,目力所及尽是断壁残垣,风中传来没能淡去的血腥气。
“有人吗?”楚潇潇全神戒备,手中攥紧了素月,堂奥洞天莫名消失,被吞进泥沼的元泊桥趴在不远处看不出是死是活。
“潇潇?潇潇!”阿鲤的声音最先传来,紧跟着阿鲤提着裙摆踉踉跄跄奔上台阶,还差点绊了大跟头。
印象中阿鲤从未穿过这么繁复艳丽的服饰,楚潇潇不自觉将视线都聚焦在层层叠叠的裙摆上。
潇潇连战脱力,更兼乍喜乍惊,精神力本就涣散,一身晃眼衣裙果然教她一时移不开眼,没留心唐鲤血鲤疤之下憔悴的面色。
“救、救我,救我……”喑哑的求救从几人身后传来,元泊桥竟然还没死?
楚潇潇拦在唐鲤身前:“他早前在与我争斗时被我踢进死门沼泽里淹死了,四肢形骸早该被蛇蝎毒虫分食,眼前这具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化成,阿鲤别理他。”
唐鲤自然不会救他,只是走近那具名唤“元泊桥”的躯体,在阳光下轮廓朦胧,大约是亡魂化成的人形:“你是否觉得冤屈,是否深感不平?明明是你赢了,可你的胜利不作数。
“那是你应得的,登仙门一行最让我快乐的正是此刻。一想到元大少爷是含冤而死……天哪,你能感受到当我说出这四个字时,灵魂都要升华了的快感吗?”
“这具身躯应是元泊桥最后的残念化成,堂奥洞天不收留亡魂,秘境回归天道轮转,亡魂自然要被清除,是以严格来说灵魂升华的是这位,而不是你。”云霓衣搀着唐鲤起身,亡魂身上阴气重,唐鲤气海空虚疲弱,合该离晦气玩意儿远着点。
“论拆台,你们无情道也是专业的。”
三人说说笑笑,踏着登仙门的废墟离开,元泊桥的残魂仍旧趴在原处,一声又一声干嚎:“救我,救救我。”
直至魂飞魄散。
*
“阿鲤已累极睡下,圣君不若先回去。”云霓衣轻轻阖上门扉,苍墨还没有离开。
“嗯。”虽是嗯了一声,苍墨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云霓衣在门上施下隔音术,端着拂尘走到苍墨身边:“小仙明白了,圣君是来寻小仙的。”
“你的彩衣神通,让我想起一位故人。”
云霓衣捧场地露出讶异神情:“竟有此事?想来这是我与圣君的缘分了,小仙万分荣幸。”
“可否给我一滴血,我想起卦算算你的前世。”苍墨面对云霓衣时格外老实,一点心思也不隐瞒。
眨巴眨巴眼,云霓衣从善如流划出一道血口:“圣君尽管起卦便是,只是前尘尽散,小仙并非圣君故人。”
“我知道。”三个字说得颇有些赌气的意味,苍墨锁住血珠,一圈圈金线绕着血珠盘成八角卦阵,卦象一明一灭闪着金光。
云霓衣算不了自己的前世,同样也看不到自己的前世,只能凑个热闹,见场面过于冷清,云霓衣没话找话暖暖场子:“说来阿鲤对占卦也颇有所长,祝蓍之术原是上届登仙道与我相识后才初初接触的,我算了一遍堂奥洞天的卦位推出死门所在,她立时便领会精要。青出于蓝本不可怕,可怕的是阿鲤一上手便什么都能算,什么都算得准。自那时我便明了,她算不出的必是她的天命,而她的天命绝非等闲,所以我该多帮衬她。”
苍墨算得认真也不知听没听见,暖场无效云霓衣不再多言,只是暗自感慨,天界上神又如何,到底还是堪不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