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银纱倾落而下,披在一名年轻少女的发上、肩上,偌大的院子惟少女一人端坐,双目紧闭,口中念念有词。
再仔细一瞧,院子的石板路上竟洒满了血,一股浓烈的铁锈味弥漫着,凛冽的风也无法吹散分毫。
少女的身旁有一盏血迹斑斑的花灯和装满了鲜花的竹篮,含苞欲放的花骨朵上还有将落未落的水珠,似在风中尖叫。
”……故阴阳不相夺伦,四季不相混序,五行相生相克,渎之即为灾……人各归其道。无情谓道何以有情不谓道,天地无情然我有情,故此天地安能阻我?我与我周旋已久,宁作我——”
语毕,只见少女眉心一点朱砂宛若沁血,霎时间,柔和的光芒包裹了少女略显单薄的身影,而后消失于院中,那花上的晶莹也终融于血水。
一切恍若荒诞不经的梦境。
“小闻柚?”
“江谙你故意的?”
“可能么,本阁主一生光明磊落。”
江闻柚尚未睁眼就听见有两道声音在争论,终于尽力撑起眼皮,疼痛、酸软如潮水涌来,江闻柚差点又把眼睛闭回去。
“恭喜——,小闻柚,你是这一届的花朝首席哦,可以随意挑选师父。而且还有额外两个奖励呢。”
一位着雪青广袍且容颜俊美的青年笑眯眯地凑过来,好像和江闻柚很熟络。
另一位天青色交领襦裙的女修也凑过来,只见其指间有青光微闪,江闻柚便觉神清气爽。
江闻柚的脑子也连带着清醒了,第一位是璇玑阁阁主兼天璇峰峰主江谙,另一位提到了“炼毒”应当是天权峰峰主温望切,想必方才也是这二位在争论了。
“莺时见过江阁主、温峰主。”
江闻柚先行了一礼,她此行报名花朝会,目的是拜入江谙门下,并无其他拜师想法,不过…哥哥的情况确实令她担忧。
“多谢温峰主抬爱,方才的治疗也甚为感激……”江闻柚正在想如何婉拒温望切,然而对方已然料到了结果,毕竟江闻柚本就取的天璇令牌。
“无碍,做我内门挂名弟子便可,而且是你的话他会答应的。”温望切将一枚刻有天枚的弟子玉令交给江闻柚便离开了,好像在逃避什么。
江谙此时没有出声,给江闻柚独自回忆的时间,江闻柚的哥哥江潋,曾是器毒双修的天才,却不甚走火入魔,令人扼腕。
在道心破碎、修为尽散后江潋就自行上交了弟子玉令,不知所踪,但江闻柚是见过他的。
在一年前的花朝节,在如黄粱一梦的庭院,在弥漫着血色的生辰,她听见了一声久违的“阿莺”。
那一刻,她其实在期待另一个人,另一个遥远如皎皎天上月的人。
后来便是江潋带她去了一个不知名的荒芜山疗伤,尽管她不知道已经宛若废人的哥哥是如何找来灵药的。
但江潋不说,她也不问。
江闻柚见过江潋意气风发的模样,一时间也无法接受这个颓废的、沧桑的人是那个不可一世的天才江潋。
江闻柚的伤恢复得很快,不过半年,已经比以往还要圆润三分。彼时,江潋终于开口——半年里兄妹未曾说过一句话,却是无声胜有声。
“阿莺,璇玑阁,我信你。”
短短几个字却让江闻柚眼泪止不住地滚落,她接受了,她的哥哥,她心中的英雄江潋,已经成了眼前的江疏凝。
又是半年的时光飞跃,江闻柚的体术已经高于常人,算得上半个体修了,而江潋在她出发前夜离开了。
只留下一支雕刻精美的玉簪和一封信,玉簪是江潋在十五岁生辰便要赠予她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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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闻柚这些年一直想要寻求一个果,听闻璇玑塔中有巨型北斗司南可晓因果,但前提之一是成为璇玑阁阁主的亲传。
十年前开灵根时她并未参与,尽管江潋归家之时,江谙也作为师尊来询问过她,是否考虑修有情道。
但她当时只愿做一普通人,承欢膝下,便拒绝了江谙。却不曾想灾祸突生,江闻柚亲身体会了弱者被轻而易举碾压的窒息感。
她绝对、绝对不要再让悲剧重演。
跳出回忆,江闻柚发现江谙摆了张茶桌,正悠哉地抿茶、品茶点。但这样轻松的气氛也让江闻柚缓和了心情。
“乖徒,快来尝尝为师新寻到的好茶,奖励的事可以慢慢来。明日花朝节,想好安排了吗?”
江谙已经自然地扯起了话题,他这副娴熟的模样很难不让江闻柚觉得,这人早就知道自己会来找他拜师。
“……师父,明日我想去蓬莱城。”
江闻柚没有扭捏,坐下品起了“好茶”,入口茶香悠然绵长,神识感觉到一股温和的气裹上来,让江闻柚彻底放松了。
江谙但笑不语,手指微曲在茶桌上轻敲两下,二人周围的景色骤然变幻,是一处以竹木建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