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越过朦胧的雨幕,看着他颀长的背影消失于浓厚的夜幕中,门外只剩一片寂静的雨声。
赵祈月在原地站立着,久久地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微风将她的眼睛吹得生疼,她眨了眨眼睛,再次睁眼时眼前只剩一片模糊。
“阿姊。”
她转过头,对上赵文夕略带遗憾的眼眸,见她似是有话想说,赵祈月逃避似地开口道:“人都走了,我去收拾杂物间,你快些歇息去。”
“好。”
赵文夕尤为听话地回房歇息了。只觉不大的房中竟陷入了一片孤清,明明是嘈杂的雨夜,赵祈月却觉得静得让人心闷。
她来到杂物间,房中已然恢复原样,似是从未有人住进过,只有空中淡淡的檀木香证明着前人的存在。
赵祈月连忙将半掩的窗户关上。
余光里,似有东西孤零零地置于书案上。
她定睛看去,只见放于案上的是一枚晶莹通透的玉佩,底下还压着一封书信。心中涌出似曾相识的感觉,她将玉佩置于掌心查看,这一瞬间,冰凉的触感让她想了起来。
这枚玉佩,便是那时宋清辞拿去置换聘礼的那一枚,她心知这枚玉佩是何等的价值连城。
拆开书信,赵祈月含泪一笑,信上内容倒是挺符合宋清辞平日里沉默寡言的风格。
无任何想要述说之事,更无情深意切的道别,信纸里,只有一句话——
“莫要放弃读书。”
她瞬时便明白了宋清辞的信中之意。他这些日子的束脩尽数交予了她,如今还剩余许多,足够她们生活好些时间,怎会不够。
但他还是将这枚玉佩留了下来。
代替他自己,给予她最后的保障。
*
这几日风雨不停,随风而起的浪花不间歇地拍打着沉浮不定的船身,怀风掀开帘子望了一眼,隐约能见着对面的码头了。
他轻叹一口气,“终于要到上京了。”
宋清辞身着暗青云纹长袍,沉静地坐于案前,半束的墨发垂落至肩头,为他添了几分隽秀,如画眉目微敛,若不是嘴角的那一丝冷然,怀风不会看出他此时心情不佳。
约摸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只觉得脚下一阵摇晃,怀风又掀开帘子望了一眼。
原是已然到了上京的码头,船舶靠岸了。
怀风十分感慨道:“主子,到上京了。”
“那二人呢。”
“主子放心,已经按您的吩咐,派人将二人押回京城,眼下应当已然到达。”
下了船,便见早已于码头前相迎的马车。怀风不敢置信地暗自数了一番,才知足足有数十辆停于路边,如此大张旗鼓的阵仗他还是第一次见着,就单单是马车便长得几乎看不见尽头,更别提随行的侍卫。
皇上这是下了血本啊。
带头的侍卫半跪抱拳道:“属下奉皇上之命,前来迎接摄政王回宫。”
……
雨丝轻飘,闷雷隐隐。
宫门前,早已有一道瘦削的身影在翘首以待。
“皇上,您过来些。”小顺子苦着脸,唉声道:“您莫要淋湿了。”
“哎呀你的伞遮住朕的眼睛了。”宋佑凛一把将那烦人的伞推开,不耐道:“怕淋雨,你自己遮去。”
闻言,小顺子心中惶恐,他哪敢自己躲雨,还是颤颤巍巍地将伞面覆于他头顶。
无奈的是,这风是斜着吹的,他只能将伞面放低一些,果不其然,又遮住了这小祖宗的视线,他极为不耐,“朕说了多少……”
就在此时,小顺子手中伞柄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夺过。宋佑凛话只说了一半,便被一个身量颀长的人遮挡了全部视线。
感受到落于脸上的冰凉的雨丝瞬时消失。
他的目光缓缓上移。
眼前高了他一截之人手中撑伞,覆过他的头顶,而那宽阔伞面之下是一双藏着些许不满的眼眸。
如画眉眼与回忆中的那双重叠。
皇叔……
是皇叔!
低声训斥的声音于头顶响起,“胡闹。”
这熟悉的说教声才让他对皇叔回宫这一事有了实感,不带一丝犹豫的,宋佑凛扑进了他的怀中。
宋清辞似是没意料到他眼下的举动,如松竹般挺拔的脊背瞬时变得僵硬,眸中淡然神色尽数瓦解,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失措。
垒得极高的保护墙在这一刻终于崩溃瓦解,他的眼泪像决堤一般涌出。此时的宋佑凛不是万人之上的君主,而是一个想念亲人的孩童。
感受着他背上的颤抖,宋清辞有些僵硬地抬手,胡乱地摸了一把他的头。
“呜哇哇哇皇叔您终于回来了。”
“我好想你。”
小顺子与怀风看着眼前抱着宋清辞啜泣的皇上,皆石化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