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旧的竹青纱帘用一根生锈的铁钩挂起,小小的屋子里只摆着一张床榻,一张桌子和几张不配套的椅子。
颜泠玉坐在窗边,窗外是一片竹林,风轻轻一吹,凤尾森森,龙吟细细。碧绿的竹叶遮天蔽日,除了这林子,再也看不见其他。
“公子,”杜微手里捧了个瓷碗走进来,“药煎好了。”
说着,把碗放到他手边,又拿起桌上的茶壶到了一杯水递给他。
颜泠玉却迟迟没有接过杯子。
杜微抬起眼睛看他,他犹豫了片刻:“......能不能给我拿一块白糖糕?这药太苦了。”
“可是这个月的白糖糕已经被公子您给吃完了,就在昨天,您忘了?”杜微的手依旧执着地没有缩回去。
颜泠玉无奈,只得接过杯子。他另一只手端起装着药的碗,一口气灌下去,随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杯子里的白水一口气喝掉,只是仍旧苦的把眉毛扭成了八字。
“回头我就多买些。”他小声咕哝。
杜微一把把杯子拿了过来,看着他:“您想都不要想,郎中说了,您的饮食要尽量清淡,太甜、太油、太凉的东西尤其要少吃,白糖糕您一个月吃五块就已经够多的了,”她说着又把药碗收走,“不过您要真想吃点东西解解这药的苦味儿,我一会儿就给您做些咸口的。”
颜泠玉连忙劝阻:“别,千万别,你就当我没说过还不行吗?”
天知道让她做吃的会做出个什么。
想当初她对烹饪十二分地感兴趣,特意向府里的厨娘请教,结果短短一月内她就炸了一百零八回厨房,做出来的东西吃得整个院子的人上吐下泻,惹的阖府的人都紧紧守着厨具,不敢让她靠近半步。
杜微收拾好桌子:“那您就老老实实吃药,好好休息。”
颜泠玉哪里敢不答应,赶忙应下。
他随意捞起桌上放着的一本书,随手翻了两页,讲的是百年前南疆的奇闻异事。这是杜微的书,也是她讲过的故事,她一贯爱看这些。不过这书写的不算有趣,他拿眼睛悄悄瞥一旁整理行李的杜微,但同样的故事从她嘴里讲出来却分外生动。
以她的才华,哪怕只是当个平平常常的说书先生都能赚的盆满钵满。
在来雁城之前,为了多赚些路费,她到颜府旁边的小茶馆说书,结果小小的茶馆经常被围的水泄不通,他有时候有事找她都很难挤进去。
但她为何会固执地选择留在他身边当一个小小的书童呢?
明明他早就把卖身契还给她了......
难道是因为当年那件事?
“公子,您老是盯着我瞧做什么?”杜微仿佛背后长了眼睛。
她转过头,两人四目相对。
颜泠玉讪讪转过眼睛:“不过是想看看你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
“您就安心歇着吧,”杜微瞥了他一眼,“让您帮忙,我这东西明天都别想收拾完。”
但说话也一点不客气,他想,尤其是把对方当成朋友之后。
或许她选择留下来,也有一部分原因是这个。
“诶,怎么找不到了,我明明记得带来了呀?”她一边翻找,一边咕哝,“怎么就是找不到啊,还要买,又要花银子。”
“什么找不到了?”他问。
“就是人参,五十年的人参,老贵了,”她微微蹙眉,“原本可以给公子您泡参茶的。”
当然找不到,他心道,因为他悄悄拿出来了。
他最讨厌喝参茶了。
不过这绝对不能让她知道,否则他又要挨说。
“算了,”她把东西整理好,拍了拍手,“再买就是了,我明日去茶楼看看那里招不招说书的,反正原本银子就不够。”
“要不......”颜泠玉弱弱道,“就别买了吧,不喝也是一样的。”
杜微仿佛他肚子里的蛔虫,盯着他:“......说实话,那人参,是不是您趁我不注意从行李里拿出来的?”
她的眼神仿佛点燃了的火把,直直凑到他眼前,让他隐瞒不得。
“嗯......”他躲闪着眼睛,生硬岔开话题,“你觉得马球赛怎么样?好玩吗?要不要改天报名参加一场试试?”
“您可真是神转折,”杜微吐槽,她无奈叹了口气,“算了,不说这个了。不过说起马球赛,那位栖小公子,公子您之前认得吗?看上去像是个不好惹的人物,我担心他会给我们这次平京之行添乱子。”
“添乱子,应该不会,栖凤竹虽然为人张扬跋扈,但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他朝她笑道,“而且,你方才应该就发现了,他是个吃软不吃硬的。”
此次他们前来织锦书院,不单单是为了念书进学,也是为了替颜泠玉寻医治病,更是为了找到当年颜泠玉的父亲颜寒垣战死的真相。
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