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了那些怒火,有时他甚至不再在意。
他一直注视着她,直到她回来。他帮她打开了门,“你玩的开心吗?”
“是的,谢谢你。”
他依稀想起了另一个世界里的那次山顶之行。“也许我该找个晚上和你一起出去,我们可以探索附近的森林。”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那太好了。”
他真希望她能给自己一个微笑。很久以前,他曾见过她的笑容,但那从不是为他展露的。也许他根本不配得到如此珍贵的礼物,某种情绪狠狠攥住了他的心脏。
做好晚饭,他又为她弹了会儿钢琴。她回房间后不久,里面传出了压抑的啜泣声,他吞下了半颗药片。
他还有一个长处可以哄她开心——他的歌声。他已经有二三十年没在人前唱过歌了。以前,他母亲经常和朋友喝到酩酊大醉,有时会让他唱歌给他们听。她的朋友会边鼓掌边大加赞赏,然后说:“你该让他上电视,这孩子能让你赚个盆满钵满。”
但母亲对此不屑一顾,她以羞辱他为乐。她会强迫他摘下面具,或者任何临时用来遮住面部的东西。她的朋友们见状会别过头,发出厌恶的声音。母亲则会洋洋得意地说:“看吧,这就是我为什么不让他去试镜。”
被母亲抛弃后,他大多只会在独自一人时唱歌。因为,比起无边的寂静,自己的声音能让他稍感安慰。此外他还给几个受害者唱过歌,就在动手杀死他们之前,纯粹为了消遣。
他不确定是否该和Christine分享自己的声音,说不定那只会让他看起来更像个怪物。
接下来那周,他允许她每天出去一次。她开始为了外出、吃饭和听他弹琴而离开卧室。但有时,她也会问一些他不想回答的问题。
“你是在哪儿出生的?”
“巴尔的摩。”
“你还有家人吗?”
“老天,没有。家人有什么好的,DNA只会把你和没用的白痴绑在一起。
然后——“你为什么消失了一年?”
“我去度假了。”他不会告诉她真相的。他才不会坦白自己被关进虚拟现实,成了一只实验小白鼠,甚至还乐在其中。很多事情她不需要知道。
但依旧,在他看来一切发展得都很顺利。
直到那个噩梦般的傍晚到来。
他还记得那天自己为什么吃了一枚小药片。下午早些时候,他听见她又在哭泣,还有夹杂着哽咽的祈祷。她向某位神明乞求着什么——“主啊,请帮帮我。求你了,求你了,求你了。”他没忍心告诉她神明并不存在,这里有的只是他,和她。一起住在这个可爱的小房子里,直到死亡把两人分开。
于是,为了忘掉现实,为了赶走胸中的钝痛,他吃了一颗药片。接着他连续弹了好几个小时的钢琴,时间变得不再有意义。
一首快节奏的曲子弹到中途,他脑海里琴声激荡。手指在琴键上翻飞,黑与白界限模糊。他的思维沉浸其中,对外界一无所觉。他的心跳加速,原本冰冷的双手沁出了汗珠。
“Erik?”她的声音响起。
他猛地抬头,“怎么了,亲爱的?”
“我想去外面走走。”
他看了眼窗外,“会不会太晚了?”
“太阳还没下山呢。”她说。
他起身为她打开了门锁,Christine离开后他又坐回了钢琴前。此时,他已经对她有了足够的信任,不再全程监视她,只会每隔五分钟左右看眼窗外。
门“嘎吱”一声开了,他扭头看去。
“我想拿件外套,”她解释道。“我还要出去,请先别锁门。”
“当然没问题。”说完,他转身继续弹奏,心脏依旧在狂跳。
如果门被再次打开,她再次离去,那也许会引起他的注意。但他没意识到的是,那两件事没有发生。迷失在毒品和音乐中,他没察觉她还留在室内。
直到某刻,他突然感觉到另一个人的存在。然而他的思维和音乐交缠在一起,无法脱离。
那人在慢慢接近他。
琴声还在继续。
珰珰,珰珰,珰珰。
越来越近。
就快到他身后了。
他必须停下来处理一下这件事。这是发生了什么?
突然,他明白了。
他非常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一个人鬼鬼祟祟地从背后接近他还能是为了什么?
手指离开了琴键,但乐曲依旧回荡在脑海中。
有人要暗杀他!
而他会先杀死他们!
他猛地转过身,只来得及看见一道紫色闪过。
他一把扯下了面具,他要让对手看清他的脸,看清他们面对的是持镰死神。没人能杀得了Erik!更别想伤害他的天使!他要把那个白痴的头拧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