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诗(三)
“我叫晏池礼。”他咬重尾音,召出那把白伞,罩在二人头顶,动作自然地拉近距离,“你呢?”
沈听瑜眼皮一跳,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指甲陷入掌心软肉中,用疼痛来保持清醒。
很危险。
身体的本能在警告她,这个人很危险。
她想了想,最后故意睁圆眼睛道:“你好,我叫沈听瑜。”
晏池礼眼眸一转,矜持地点头,问:“来求学的?”
“……”沈听瑜目光微闪,并未答话。
见她不答,晏池礼也不再追问,索性收了伞,坐在茫茫黑色中央闭眼打坐。
沈听瑜茫然地站在原地,只好盘腿坐在他对面,学着他的样子打坐。
刚在心中默数到三,晏池礼豁然睁开眼,目露满意:“不错,较有定力。”
沈听瑜:?
原来真的在检测资质?
晏池礼顶着那张桀骜不驯的脸微妙地偏了偏头,黑色立刻迫不及待地拥上去,拢住他的脑袋。
他不慌不忙地再度撑开那把素白的伞,将二人罩在伞下,与饥渴的黑隔绝开来。
白伞的伞骨看着有些古怪,表面光滑,却又有许多出凹陷。
有点像……
“这是用我的骨头做的,最适合自己的法器。”晏池礼笑盈盈道,“喜欢的话,你日后也可以用自己的骨头做一个。”
沈听瑜连连摇头,反感地蹙起眉,往后面挪了挪。
开什么玩笑,她才不要砍自己的骨头!
谁料她才挪了半步,就被黑色簇拥着往前推,直到和晏池礼仅隔一拳之遥才停下。
她不适应地向后仰,运筹帷幄的表情总算有了裂痕,双颊飞上两抹浅浅的绯红。
两辈子加起来,她也只跟需要修复的古画这样近距离接触过。
晏池礼欣赏了一下沈听瑜的窘态,骨节分明的手指摩挲着剑柄,两月前被抽出的尾椎骨尚未养好,至今仍旧隐隐作痛。
尤其是在靠近沈听瑜时,痛感格外剧烈。
他压下鸦黑的长睫,目光落在雀跃的弯刀上,努力调动内力稳住心头对眼前之人骨血的渴望。
所谓的命定之人,可不是他哄骗沈听瑜说的那么简单。
命定之人,是命中注定会成为他的养料,供他滋养自己好不容易才长出的神魂。
如此,他的功力就会越来越深厚。
成为江湖第一指日可待。
晏池礼掀起眼皮重新望向沈听瑜,将一切黑心算计都被他藏在腐烂的深处,继续扮演着不谙世事的无辜画中人,慢悠悠地接上先前的话:“你的体质可不适合学武。”
“只要先生愿意教,我一定好好学。”沈听瑜从善如流。
在这个刀光剑影的江湖里,她若没有半分武力傍身,实在是太危险了。
若是真能学点皮毛防身也是好的。
再者说……她对晏池礼的确感兴趣。
修习之法经历千年,竟自己幻化成了人形,困于书中这方天地,寂寞孤单,日复一日重复同样的动作。
——晏池礼,就是幻化成人形的修习之法。
他们二人都对这件事心知肚明。
“教授功法最是麻烦,你求我教你,就得拿出些好处。”晏池礼说,“这份因果可不是随便一句话就能抵消的。”
沈听瑜想了想:“我能带你离开这方天地,这个好处如何?”
晏池礼笑而不语,表明自己不相信。
“既然我能进来,就能带你出去。”沈听瑜毫不客气地说道,“眼下除了相信我,你并没有别的路可选。”
“姑娘说得这般好听。”晏池礼似笑非笑道,“可是万一……我并不想出去呢?”
沈听瑜一下被噎住。
一时间,天地间只剩下二人微弱的呼吸声。
晏池礼无辜又坦然地笑了笑,递出台阶:“罢了。”
“如果你带我出去,我就教你。”
……
巳时,跃刀宗擂台。
为了方便行动,沈听瑜将头发高高束起,盘成一丝不苟的十字髻,又舍了那件暖和的大氅,只着杏色素面长裙。
她纤细的脖颈暴露在空气中,被冷空气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南烛心疼得不行,却别无他法,只得眼巴巴看着自家小宗主捧着一卷薄薄的秘籍上了擂台。
台下围观的弟子见状,齐齐爆笑出声,更有甚者,高声呼喊:“小宗主,不行就别给自己找难堪了,快下来吧!”
“就是,赶紧下来吧!”
“傅师兄那么强,接手跃刀宗究竟哪里不好?这病秧子为了夺权,还整这一出……”
“谁人不知古籍都被毁坏成那个样子,已经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