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她护理学得还可以,所以包扎工作做的并不生疏,绷带一圈圈将小臂妥帖地缠裹,末端最后系出一个漂亮的结。
“好了,”兰露出笑容,“这样就没有问题了,要注意伤口不能碰水哦。”
男生的手指慢慢收拢在一块。他的小臂移回去,搁到膝盖上,似乎开始盯着蝴蝶结看。期间兰观察他,他的刘海很长,几乎看不到眼睛。给人一种阴沉又忧郁的感觉。
很像经常落单的人,兰想。
因为落单、被盯上,然后被欺负。那些不良实在是很可恶的人。
这时男生开口说:
“你不需要帮我。”
这个,是宗田凌也对毛利兰说的第一句话。
>>>>>>> 02 阴暗的蘑菇君 #2
随便你。一般这样说的时候,回答者只可能持有两种态度:搪塞,或者默许。而当这样的情况放在阴暗批身上,他想表达的意思毫无疑问更接近前者。但不能否认——人类的感情本身就是复杂又难懂的东西。
这不好,真的。
如果问宗田凌也,第二天放学在校门口遇到那个女生,他当时的第一反应到底是“麻烦”,想转身躲开、还是意外她真的会来,他的大脑居然给不出准确的立场。
也许要怪当时他刚刚度过的阴暗一天。枯燥无奇,纯粹的上完课,发完呆,一眨眼到最后一堂课结束;收拾书包,带着一身阴暗飘出教学楼。在最疲倦迟钝的时刻遇见她。然后大脑暂停思考,很怪,好像在动摇,等回过神,他们已经走在街道,把校门远远抛在身后。
就像她说的那样,这是她自己的意思。所以就算宗田凌也不讲话,像一朵阴暗的冤魂那样发呆,散发出冰冷的气场,也完全影响不到女生轻快的脚步。
虽然一开始谁都没有说话。
女生似乎在组织措辞,视线一直落在宗田凌也的身上,好像悄悄观察着他:看不清脸上的伤口,不过校服很整洁。
“其实午休的时候我有来找你。”
这是一个打破冰点的话题。
她很轻松地说着:“那个时候没有找到,然后才意识到昨天没有问你的名字和班级,只好在校门等,没有错过真的太好了。”
宗田凌也没有发出声音,但他慢吞吞地转过了头:“我不觉得这个重要。”
正义小姐果然是正义小姐。她居然还笑起来:“可是我觉得这个很重要。”
不理解。
这条小路一下变得很长很长,好像怎么都不能走完。也许她要开始说教,于是宗田凌也坦然走神,转而思考起白天困扰自己的那些阴暗的思想。真的很阴暗,风却将女生的声音送到耳边:
“因为不知道怎么称呼对方好,按照自己的喜好擅自给对方取代称又有些失礼,会很苦恼吧?”
“有些失礼”的宗田凌也用余光看着正义小姐。
完全不会。他阴暗地想,一点都没有产生过那种苦恼。
人类的思维单在理解能力这一项上就存在差异。不同的经历塑造出不同的人格,对阴暗面占据人生90%的宗田凌也来说,会为称呼别人这种事而感到烦恼,才怪。
他透过遮眼的刘海,看向了女生。
巧的是,她刚好也选择在这个瞬间看向他,他们视线在同一个维度触碰到。然后很奇怪——甚至这个时候还不是黄昏,周围的光线充足,营造不了一点奇怪的气氛。可宗田凌也就是觉得有哪里很奇怪,导致“不清楚”,这个简单的短句迟迟找不到离开嗓子的时刻。
他们的对视仍然持续。但也许,那个奇怪是只属于宗田凌也的单方面错觉。因为女生率先笑了一下,她说:“毛利兰。”
宗田凌也看着她。有几秒钟,看着的概念好似在这里消失。
毛利兰还在笑,她的眼睛弯弯的,嘴角也是,一种明媚而温柔的笑容,“这个是我的名字。”
她并没有说很高兴认识你,所以这不是互相介绍的环节,也没有贴着强制性的标签。
但宗田凌也表现得好像忽然对路边的广告牌起了兴趣,然后开始盯着路过的那些章鱼烧、草莓大福、可丽饼和炸猪排的图片看。失败的地方是,他分辨不出它们味道有哪不一样。所以他的眉头稍微蹙了起来。还是过了一会,快走到拐角的时候,他才找回了正确的声音:
“宗田,”他平淡地说,“宗田凌也。”
只是觉得图片里的绸鱼烧很笨。看到后今天心情有好一些,不算那么阴暗。
很好,宗田凌也把自己说服了:就是这样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