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也会见风使陀，恐怕还自以为是嫉恶如仇的正义之徒。
听了这些苏牧远了然的哼笑了一声，脸色还是很难看。
“我看你是鬼迷心窍了，我当你所谓的身边人是什么东西，原不过是天煞孤星那几个不堪登台示众的无能庶子，跟着那几个人，你又能学到什么好。”
再听不进任何声音，她像是被抽空了灵魂一样跪坐在地上，看着尸体消失的方向。
见她不再剧烈的反抗，苏牧远让朔衡强行将她带了回去。
……
回到了天界她忽然大病一场，整日里躺在床榻之上一言不发，暗无天日的生存下去。
苏牧远固然生气，但看她这样还是偷偷安排人好好照拂她。
那日恍恍惚惚中她做了一个梦，梦见了苏珏，也梦见了陈屿森，她们两个的身影交织、重合，到最后变得一般无二。陈屿森还是用同样的语气和她说，“落落，我希望你健康、快乐的活下去。”
“记得，你活着，我便活着。”
她惊起满身的汗，突然飞快的跳下了床，像宫殿外跑去。
她去阎罗殿查了生死簿，竟然根本没有陈屿森这个人的存在，没有前世，也没有来生，似乎就凭空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只为做她短短一两年的姐姐。
穷尽碧落黄泉，始终没有一点能够证明她存在过的蛛丝马迹。
甚至她在凡间的遗体也被父亲一怒之下化为了虚无。
森然可怖的地府之中魂魄游离，匆匆忙忙的轮回路上，一个一身白衣丧服的少女跪在原地号啕大哭起来，委屈的像曾经那个还被姐姐庇护着的小孩。
姐姐，是你来看我了，对不对。
她闪动着泪光的眼里，此刻终于有了释怀的笑意。
……
做过顾芊落的她，也变得聪明了许多，好像又回到了最初那个让她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的“家”里。她自然也就变得表面乖顺，藏起那一身反骨。
她慢慢接受了苏牧远别扭的示好，似乎是冷静下来想通了一切。
察觉到父亲的视线停留在她腕间时轻皱的眉头，她忽然想起来，父亲向来不喜鬼怪，又怎么接受她佩戴桑寂的魂珠。为了不再被迫毁掉自己珍视的东西，她识趣的摘了下来妥善收藏，藏到不会被人找到的地方去。
像一只乖顺的刺猬，听话的过了头，为了讨好别人，将那一身尖利的刺都扳向了自己，内里被刺穿，血肉模糊，面上也要强颜欢笑，笑的得体。
朔衡也真真是个忠心的好奴才，一心为主子分忧，为了说服她不再同苏牧远叫板还特地让洁粢来开导她。在她面前挑拨她与顾惊鸿的关系，她突然就想通了在那个遥远村落里发生的一切事情。
何其讽刺，他们口口声称自己是神明，却还不如他们贬低到卑贱如泥的妖女。
可是有的人，再怎么被泼脏水照样是清清白白、不染尘埃，而有的人，再怎么往自己脸上贴金，也难掩最深处那腐朽、恶臭的灵魂。
她故作愤慨的附和她，痛哭流涕的表演自己翻然悔过。
毕竟，在他们眼中她一直是一个不会骗人，听话的女子。
也正因如此才被他们训导利用了那么久，做了那个“虽然事事不中用但也勉强乖顺”的苏落落那么久。
“谢谢你们为我忧心，我太冲动了不应该同父亲置气的，其实那时候我说的都是气话罢了，顾惊鸿那样的妖女，还有心魔在身，我当然不会与之同流合污，凡间的时光于我而言毫无意义，不过是低头受了十余年的苦，历了几场劫，悔且来不及，有何好怀念的。”
她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却游刃有余表演的天衣无缝，同以前的苏落落相去甚远。
如同一个千百年来一直死寂的灵魂刹那间觉醒，骨做柴，血作酒，轰然将那麻木不仁难以剥离的一切都烧了个干净，唯余那具空壳在做表演，而她，早就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她了。她也再不屑于做回从前的自己。
只是，她要以以这样的方式，保护好自己的朋友。
断然不能让同样的悲剧再发生第二次。
那时候，姐姐一定也会为她骄傲的吧……
“洁粢，你知道吗，你与朔衡的名字都很好听，一是满负期望的正人君子，一是忧心苍生生计、白玉无瑕的仙子，当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想，你们也自然无愧于父母的期望全然做到了问心无愧。”
“我真的……很佩服你们呢。”
她方才说“体己话”时挤出的眼泪还没有擦掉，刚好眨着无辜的眼睛言辞恳切的拉着她的手说出这番话，洁粢将信将疑，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将凌乱的头发别到耳后。
“担不得担不得，我不过也是芸芸众生中最普通的一个，但，在我心里，朔衡他便是世间第一的男儿……”她害羞带怯，眼中诚意不似作伪，倒叫落落的胃几经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