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她是从来见不到同今日灯会这样盛大繁华的场景的。
有的只是染了霜白的土地,冻死的百姓,啼哭的婴孩。
还有窗内寡淡的烛火。
那些人家都凑不齐团圆的。每每逢年过节,百姓总会收到一批边疆战士的死讯,这样团圆的日子却得到了再也无法团圆的消息,温馨与热闹自然就被砸得稀碎。
节日都不再是节日了。
人们渐渐开始恐惧冬日,恐惧节年。
战火燎净了思念与爱,徒留一地绝望的灰。
杏杳抬起袖子,蹭了蹭自己湿润了的眼角。
但这番家国情怀在少年眼里可就变了味儿了,变味儿成了身世之感。
他看着女孩无声地抹眼泪,杏眼红得像只兔子,一股无名火与心疼同时在胸口蔓延开来。
“哪家人?带我去。”
杏杳吓了一跳,眼泪一下子就收回去了。
“不不不不不要了,看到他们我害怕,而且你是谁,万一你不如他们官职大,我不就又被送回去了吗?”
听了她的话,少年不屑地扯了一下嘴角:“汴京没有哪家人听了我秦慕安的名号不敬我的。他就是装,见到我也只配给小爷装孙子。”
杏杳看他眉眼里的高傲没有半分弄虚作假的成分,一听他这么厉害,大脑再度空白。
而少年误会了她的意思,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杏杳吓得下意识缩脖子。
少年……哦不,现在应该叫秦慕安了。秦慕安悬在半空中的手顿了顿,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在了她的头顶:“别害怕,以后没人敢欺负你了。”
杏杳欲哭无泪地被人摸了摸头顶的毛。
拜托,大哥,我就怕你欺负我啊。
“乖,告诉小爷是哪家人欺负你,小爷替你欺负回来。”秦慕安全然不觉杏杳的崩溃。
杏杳又奋力摆了摆手:“我不要回去,我阿妈死在那里了,我不想回去见他们。看到他们我就觉得窒息,我、我看到他们我、我就……”
她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借口,心里急得像是炸了一锅蚂蚁,刚才的亡国愁绪还没消散,各种情绪汇聚到了一起,愣是让她再一次流出了眼泪。
小姑娘眼睛红得跟个兔子似的,说话抽抽噎噎:“我、我不要回去,我、他、他们要我做、做陪房……我、我害怕……”
秦慕安见她哭了,到底是个不懂儿女情长的少年郎,猝然慌张起来。
面对朝廷上那帮油滑文员,他游刃有余;面对战场上的敌人,他毫不畏惧;被满门抄斩时的冤屈,也没能让他无助……小姑娘那令人心疼的眼泪反倒让他手足无措了。
“好,阿杳不哭,我们不回去,不回去好吗?”
杏杳一听这话,喜笑颜开。
“上马,你自己会上吗?”秦慕安问道。
杏杳咧开一半的嘴僵在了脸上:“什么…..我上马干什么?”
“你想冻死还是想饿死?”
秦慕安用提问回答了她的疑问,同时翻身上马。
杏杳不明所以,但还是摇了摇头:“都不要。”
“那跟我回将军府。”
杏杳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不等她拒绝,秦慕安俯身托住她的腋窝,轻轻一提——
杏杳觉得自己浑身一轻,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发觉自己已经坐在马背上了。
她背后是少年温热的胸膛。
“我、我不去,我……不麻烦你了,这不好,我不会饿死的,我也不会冻死……”
她觉得自己又要哭出来了,回了将军府她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自己哥哥了?
不是,这不是纯粹羊入虎穴吗?
这个人到底懂不懂男女授受不亲啊!
不是说大梁的男人都比小姑娘还羞涩吗?
不是说他们被姑娘碰一下小手都会脸红吗?
全和青面獠牙的门神一样是骗人的啊!!!
秦慕安就像是没听到她的那些反驳,一拉缰绳,马就扬起了前蹄。
还在喋喋不休的杏杳不受控制地跌撞在少年结实温暖的胸口,她蓦然噤声了。
秦慕安空出一只手搂住她的腰,把她在自己怀里按牢。
周围的官兵目不斜视,可是杏杳觉得自己被百姓的视线洞穿了,一张被北风吹得冰凉冰凉的小脸,再度滚烫了起来。
“……喂,秦、秦慕安,你心跳声好大哦。”
周围目不斜视但是耳朵竖起来了的官兵们一片哗然。
秦慕安面不改色,但是耳朵变得通红。
“今天晚上我就去问审,我看你们都挺精神的,咱们干通宵。”他笑着对士兵们讲道。
本还在看热闹的士兵们听了这个,一个个耳朵立刻耷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