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栈外阴雨绵绵,无遮挡物的过客抱头乱窜,行事匆匆。
奇怪的是,其它的屋檐人满为患,青黎栈的客官却廖廖无几,他们大都闲品好茶,轻声细语。
像是江湖帮派商量去哪镇场子。
虚扣的门扉突兀地钝化的“吱呀”响上一声,一只细长、白白净净的手搭在门壁的木理上。
他眼如点漆,玄黑的、似有墨鲸来的窄袖长袍都掩不住他的风尘仆仆,懒懒地抱着一柄窄窄的配剑。
木座四人的谈话进入尾声。
之一大约三十来岁的大汉不修边幅、臂膀粗糙,他满不在意地随便瞥他一眼,随即收回目光。
对立的年少人,风度翩翩,像是领头人。
他手执张像是从什么话本胡乱撕扯的纹纸,边角坑坑洼洼的,有理有据地陈述什么。
另两人,其一年龄相仿,皱眉凝思,无暇分心,倒有几分俊朗模样;
其二是大腹便便的中年人,像老谋深算的狐狸,不怀好意地支着下巴,注视少年手中的纸张。
他走近,敏锐地听到几个漏出的,模糊不清的地名“祈冬”“雁南”……
不等他再近,少年猛地起身,攥皱纹纸,逼视始终未离的商人,压低声音询问几句。
他猜,大概是:“你意何为?”
商人痞气笑容不散,抬眼对视,亦回几词,他没见着前因,不予理会。
少年显然舒了一口气,矮身平铺纹纸,屈指蓄力,便行云流水地推到另一头。
纹纸擦着桌面,没有阻碍地滑进商人手心里。
商人不再继续无意义的笑,仔细察看纹纸,大气地甩了鼓鼓的钱包(几十金叶子)过去。
少年出了座,抛了抛打发的钱包,掂量几下,头也不回快步离去。
想来是场主客不太融洽的交易。
商人极快如风塞入衣袍,神色如常,顾不上势头渐大的蒙雨,钻入雨幕,身形消失。
伍米令脚步轻转,飘移到旁侧,才没被行事匆匆的几人撞到。
看出佳戏落幕,落座伸手一探茶壶,好在一口未动的茶水,仍旧温热。
他肩头耸动,倒没有穷到连壶几钱的茶水都买不起,他囊中唯有北方的银羽。
商帮独大,流通货币不一,每到界线边缘,要找当地人或者钱庄换当地货币,但也得民众愿意。
他路上拉了几个路人问了,没有一人想要挽风(北方的村庄名)的货币。
不明原因大量的北方人涌入南方,他们自然要换这边的货币,导致北方钱庄的货币暂时短缺,即使不缺,同样排不进去,然而南方的钱庄距离还有几十里地。
害得他口干舌躁不想说话,连平时惯有的笑容都艰难勉强起来。
伍米令尚未放剑,就这么一点点润了嗓子,沾水的唇恢复润色。
他没有太过焦躁,剑域修为虽浅犹存,不吃大半月不至饥饿烧心。
修为总是三方,一方,识灵,惯侵意海识田,这般的人生性巧言令色,笑里藏刀,生人见了笑而远之,若没有偶遇熟识的,唯剩单打独斗。
二方,剑域,很好理解,血溅横飞,真刀真枪实打实一剑封喉,毙命。
三方,囚术,符文法咒,涉及方方面面,辅助前二者,曾有大佬,陡手画符甩中对手爆了。也就是说,你够伤害,想怎么的就怎么玩。
可惜,符文从古至令就没出现化纸为物的历史,他自怜地叹息,随手茶壶壁画了热烹的纹路。
小二从头到尾没出现伺候,他一眼透知此人没钱坑,又埋头拨算盘。
门开来人,是位红衣女子,红衣艳色好看,衬得她眉目温温柔柔,有点欲说还体的意味。
一袭红衣面掩吟笑,女子宛如雪上枝头,不傲不凌的红梅,白茫一点惊鸿。
她羞人的目光停留倚桌而坐的他身上,又大略环顾银烛冷光的客栈。
伍米令心里猜测,她怕是哪家富家小姐,怎会逛到黄土官道上的村里来?
不过,她面戴薄纱,隐隐约约见到流畅的下额轮廓,惹人暇想,必是矫情的嫡小姐。
他一向不怕生,放了剑,顺口叫了声人,搭话道:“矫小姐,来此处做什么?有什么在下可以帮忙的?”
温娇见他面生,清俊的人语笑盈盈,他知晓自己的名字,又缘何如此唤自己。
寻常人搭讪,她必不予理会,但她确有事相问,他似乎有股熟悉的气息,便落座了。
伍米令万万没有想到随口招人人便来,笑容一顿,她是不是特别好骗。
他的语气稍缓,像某个不放心的密友:“矫小姐要去何处?形单影只,想必路上凶险。”
温娇想着告诉他也无妨,反正他碍不着什么事说:“祈冬。”
音线低低的,裹着女人的体香,他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