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熟,所以倒不怕被认出来。
只是有些习惯是改不了的,他刚坐下,就惯性的招呼老板来一箱啤酒,等说完才反应过来僵在原地。
周染听到他的话,面上出奇的没有过多惊讶,只是拉开凳子坐下,从容的扯出一张纸巾轻轻擦拭桌子,摊起来一看,一片油渍。
她将纸巾随手丢在桌子下的垃圾桶,才开口:“谢知许,你别装了,我都看出来了。”
她又不是傻子,同学们的议论声,以及他身上淡淡的烟味都足够让她清醒了,叫他来吃烧烤,主要也是为了问清楚。
谢知许垂下眸子,抿着唇留下一句:“去下洗手间。”便想火速逃离现场。
他这种套路周染可熟悉的很,小时候被他骗过不止100次,她眼疾手快拉住他的手臂,谢知许的手很凉,是真的如清冷的小月亮一样。
周染站起身子,谢知许真的很高,即使她站起来,也还是比他矮半个头。
她踮起脚尖与他平视,声音又轻又慢,却一下又一下敲打在谢知许心里。
“还准备骗我么?我遵守约定来宛城了,你呢?你遵守约定了吗?好好学习了吗?”
谢知许紧紧捏着拳头,周染甚至能感受到握着他手臂凸出的青筋,可她依旧没有松手,直直的看着他,等着他回答。
最后还是谢知许败下阵来,他低声道:“没有,我不想学了。”
这句话一出,谢知许甚至感觉自己解脱了,他终于不用再骗她了,只是她,估计再也不想理他了吧。
其实凭她对他的信任,他只要随便说点就可以蒙混过关,可是他不想,他还是不能习惯对她说谎。
谢知许没想到的是,这三年来周染也在慢慢长大,不再是以前脾气容易点着的小女孩了,他说的这些话,根本不可能让她放弃他。
她语气依然平静,仿佛没有听到谢知许的那句不想学了,依旧执拗的问:“为什么不遵守约定?为什么又要跟他们混在一起?不是答应过我以后要好好的吗?”
“周染。”谢知许猩红着眼睛盯着她,呼吸急促,低吼着声音想说狠话,却又怕她真的不理他,最后只能憋出一句:“你管不了我。”
不大不小的声音引来周围人的目光和讨论声,周染没有管这些,又或者说她从来不在意外界的声音。
不过他们站着确实有点挡路了,周染拉着他手臂的手一使劲,谢知许没反应过来,就被按到座位上。
周染也迅速坐在凳子上,深吸了一口气,舒缓了些情绪,才忍着怒气开口:“谢知许,没有人是十全十美的,但你可以变得更好,而不是停留在原地。”
谢知许身子颤抖,因为恐惧和怒气激出的汗一滴一滴流在了桌子上,他死死掐着虎口,憋了好久才没一把将桌子掀翻。
跟父母做戏是真的,防止他们怀疑是真的,不想学习也是真的,他早就,坠入黑暗了。
“是吗?可是昭昭,我喝酒抽烟打人,我不爱学习,不爱早睡,不爱早起,一切好孩子爱做的我都不喜欢。”
他吐出一口浊气,语气带着自嘲和执拗:“昭昭,我就是块扶不上墙的烂泥。”
谢知许,你才不是烂泥,你是我想珍藏于心的瑰宝。
周染声音铿锵有力,直直敲打在了谢知许的内心。
“可是谢知许,酒可以不喝,烟可以戒,脾气可以改,学习也可以慢慢提升,一切好孩子爱做的你不喜欢,那你就做你自己。”
“你怎么扶不上墙?三年前你能,现在的你依然也能。”
“就像三年前我能把你扶上墙,三年后我也依然能,你不是最相信我吗?”
她的声音极具穿透力,将谢知许原本严防死守的黑暗内心瞬间倒塌,光从缝隙照进来,可却再也不能温暖他了。
谢知许眼眶早已湿润,他捂着脸,才没让眼泪掉下来。
老师早就放弃他了,他知道这么混早晚没结果,他也知道她早晚会来找他。
现在这样,既是为了计划,也是为了他自己,三年前那件事,早已经将他对学习的热爱打击完了,他再也不想努力了。
他以前,明明是很爱学习的。
他以前的性格,跟他现在伪装的一样。这也是即使很熟悉他的周染要过了半天才发现的原因。
可是学习没用啊,在舆论的面前,一个没有武力的人,只空凭张嘴,完全抵抗不了那些人的恶意。
他相信清者自清,可清者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自清?清者自清都是骗人的,没有人会愿意听一个没有证据脾气还好的人说话。
只有拳头,才能让那些人闭嘴,这是谢知许在缘昭县住的十五年教给他的懂得的一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