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九,十二,十五是院试的日子。
余海棠夜不能寐,不是他读书不顺畅,也不是他吃喝不妥当,而是压力太大。
如今“月下举杯”的身份已经披露,他走到哪里都有人激动地喊他笔名,更有亲热简称他为“月下先生”的。
且都知晓他要参加本次院试,恭喜鼓励无数,皆是哈哈笑着说:擎等着“月下先生”三元及第。
余海棠心里惶恐,极怕落选丢人,老实说自己无把握。
书迷们不信啊,还赌咒说:若是月下先生不能中秀才,那他就去砸城隍庙!
这跟城隍庙又有什么关系啊,余海棠抚额无语。
还有人做堆开赌盘,赌“月下先生”此番能中案首。
越是临近考试,余海棠的眼圈就越乌青。
余英男心里摇头,早提醒过她爹不要把笔名爆了。
果然,不管在古代还是现代,偶像就是话题的风暴中心。
临舍闲汉以前为了吃锅贴来店里,现在为了话题吃锅贴。
吃完不添也不走,聚一起瞎猜她爹的情史和隐私。
她店名叫“蟹老板锅贴”,武安县城人有自己的想法,只叫“月下锅贴”。
好吧,也许她这辈子只要是余海棠的女儿,就得复姓“月下”了。
“英男,爹若是考不上可怎么办啊?”
“凉拌,还可以搅拌。”
余英男委实不想看到她爹走来走去焦躁的怂样,只想赶他走。
余海棠与她争执不过,矫情又没人搭理,捂着心口喊憋闷,说要去城外散心,还是一整天。
“爹记得带上麻绳和斧头,多砍点柴回来啊,店里要用的。”
傍晚时分,余海棠背着一大摞柴火回来,他在野地里又喊又踢,出了一身大汗。
随着澡盆里的水慢慢变黑,他的焦虑似乎也给洗去了。
初九那天,余英男给她爹准备了考试必须的物品,还准备了几张薄薄的饼,一小包咸菜和一罐子凉白开。
余海棠嫌弃吃食太简单,咸菜太咸。
余英男把咸菜拿出来,道:“忘了,咸菜吃多了要喝水。”
考场里,主考官是新来的县令王一鸣,他往门口一站,引的考生们窃窃私语。
毕竟这么好看的人在小小的武安县,实在是凤毛龙角般显眼,之前有传闻可没机会见到,果然好看!
本来检查衣服是要赤诚相见,都是男人嘛无所谓。
可在如此好看的县令面前除衣,虽是同性,却让有些人害羞惭愧。
王一鸣皱着眉头,指着这些人,低声同衙役领班说了几句什么。
几个才检查通过的书生正在穿衣服,见此情况,脸色惨白,双腿微颤。
衙役又不是瞎子,喊话几个神色慌张的人出列,再仔细复查一遍,果然在隐秘位置发现一些丝绸条。
衙役捏着布条,一脸不敢置信:这么小的字,这么长的条……
几人面如死灰,怎么都想不到这新县令不光眼珠贼亮,还能这么奸。
其实,王一鸣和衙役说的是:“检查快点,味道太难闻了。”
余海棠举高双手听从指挥转圈圈,脸带从容,嘴里无声默念着“道可道非常道…”
王一鸣徐徐走近,眼光不漏声色地看了他几眼,认出是头一次上衙门审案的被告。
“你在嘟囔什么?”
“回大人话,考生女儿说默念道德经让人清气上升浊气下沉,老子是孔子的老师,自然能保佑我一举得中,所以......”
余海棠身无一缕,又被主考突然问话,情急之下把女儿的话都复述出来。
王一鸣皱眉打量这个奇葩,他不想知道这老考生能考成什么样,却想会会小奇葩。
“去吧,不过不要发出声,会影响其他考生。”
几个离得近的考生听到这话,暗暗记下,准备回去就背道德经,下两回考试肯定能顺利。
十二那天是阴天,寒风一吹,让人觉得要变天了,考场日子怕是不好过。
余英男买来厚油纸裁剪成蓑衣模样,还沾了个带边沿的双层帽子。
又用浆糊糊了几个大口袋,有用来装吃的,有用来装试卷的。
衙役检查余海棠,打开油纸来回翻看,没有作弊痕迹就让带进去了。
晌午时分开始下小雨,渐渐停了,正当考生们觉得庆幸,哪知午后忽然下起瓢泼大雨。
不多时,考场中间几个蓄水用的大陶缸,被急雨砸的砰砰乱响。
考场本是个两进的房子,拆了一进,顺着墙砖砌的三排棚顶屋。
中间是隔开一间间敞口房,便于考官来回走动监督,现在外面下起大雨,虽有屋檐探出,可依然挡不住风捎进来的雨水。
写好的试卷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