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都不存在了,她瞪着他,把目光变成利剑,高炙的怒气,张扬如火山的溶液,只流向他,而他面容平静如湖水,清冽得像寒冬深宵的雨。
火焰也许终究会被雨水浇灭,因此盛云沧的打断来得十分及时。
谢览扭头和盛云沧碰杯去了,没有再瞥来一眼。
酒过三巡,宴上有人开始行上前去,向太子及谢览敬酒。
女子上去敬酒,必然又会招致闲言碎语,但机会可不是每天都有的。
沈慈斟了一杯酒,抬着酒杯走向谢览。她打算挤进人群中,和大家一起向他敬酒,期间佯装不胜酒力,用个歪斜的步伐将自己手上的珍珠手链抚过谢览酒杯中的酒水。
只要轻轻一扫,谢览的酒就会沾染毒药,并在四个时辰后毒发。
她正要走到谢览身旁时,就看见曹公公附在谢览耳边说了什么,谢览立即起身撇下众人走出了大厅。
沈慈等了许久,仍不见谢览回来。
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听张娇八卦上,她起身查探谢览的去向。
四下寻找谢览时,桃花树下郎情妾意的一幕就撞进了她的眼睛。
一男一女贴身站立,距离暧昧,似将相拥。
沈慈躲在一棵树后,探出视线辨别。
男的正是谢览,女的是被男子们众星捧月的京城第一美人,朱薇。
两人在说些什么,朱薇笑得花枝乱颤,倒在谢览怀里的,双手扶在他的肩膀上。
真是荒唐!
谢览正夫人正在厅中,朱薇的丈夫陈游已在席间,传言陈游脾气暴躁,若知道谢览竟然自己老婆,陈游绝对不会让谢览负荆请罪这么简单。
她观察绯闻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心里希望有人经过此处,将丑事宣扬一番。
这桃林果然是个偷情的好地方,连只鸟都没有飞过。
沈慈焦急地等待谢览回到大厅,如果不是她的计划已经尽善尽美,她真的会唤人来围观的。
须臾,难舍难分的两人才分道扬镳,谢览却没有进入宴会厅,自个走去了远处的厢房。
沈慈从窗外看见,房间中只有谢览一人,房间外竟无一仆。
天赐良机。
她进去时,谢览正半躺地坐在红木雕花的太师椅上,手无力地从椅子上垂下,眼睛却平静地看向入口,好像正在等待着她一样。
“谢将军,这是夫人让我送来的的醒酒茶,可解胸闷头晕,您喝一点吧。”
谢览懒懒地扭动了一下肩膀,抱臂斜睨着她,“不喝,出去。”
这茶水已经被珍珠拂过,毒已融入水中,她必须让他喝下去。
沈慈诺诺赔笑,缓缓走到他面前,双膝下跪,茶盘举过头顶,“将军不喝茶,夫人那边民女不好交代。”
没有回应。
她抬头看他,惊讶地发现他满脸疲惫,木光呆滞空洞,好像灵魂都不在身体里了。
前世见过他几次,哪次不是激扬快意的,何曾这般厌世。
不过,他再怎么可怜也无法消弭他对她犯下的谋杀罪行。
“将军,请用茶。”她又说了一遍,被逼无奈的口气。
谢览朝她看了一眼,手却没有伸出来接过茶,身子仍陷在椅子之中,唇角带着一点薄怒,“谁派你来杀我的?”
有那么一瞬间,沈慈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然后她立即把茶盘放在地上,俯首道:“民女惶恐。”
“在手链里□□,你倒是很聪明。”
竟然被发现了,沈慈身体一颤,惊恐的眼睛里掠过一丝败北的味道。
但沮丧过后,就是恐惧。
前世跟谢览见过几次面,完全了解这个人的风格,稍稍不顺他的心意,他就会拿出报复和惩罚的好戏。
她知道自己应该示弱,但她抬起了头,挺直了脊梁,冷若寒月。“民女不知道将军在说什么。”
谢览直起了背,端坐在她面前。他目光咄咄逼人,声音莫名带着一种引诱。
“如果你老实坦白,我可以既往不咎,容你在京城逍遥快活……”
沈慈心乱如麻,面色却滴水不漏,她将水杯抬起,一饮而下,“这只是普通的茶水,将军过虑了。”
她事先服过解药,但没想到竟然真的需要以此自证。用袖口擦了擦嘴角,她泫然欲泣:“将军,这样还不能相信我吗?”
谢览怔楞了一瞬,随后嘴角勾起,似讥诮,似超逸,“你倒是个有胆色的人。”
她咬紧了牙关,挤出一句,“民女不敢。”
谢览冷笑一声,再次露出了全然不相信她的神情。
沈慈感觉到自己脖子上的毛发根根直立着,如果她还想要复仇,就必须委曲求全。于是她低下头,
“我只是个被遗弃的人,为谋生计,奔波尘海。”
“遗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