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中的黔首们自燕太子弑父的消息传入关中后就没停下吃瓜的脚步, 每日不是在议瓜,就是在苦等新瓜的路上,结果吃了半年的大瓜发现最劲爆的居然与自己有关。 先是刘氏宗亲接二连三地作死导致藩王聚京, 共审此事。再是皇帝突然下了罪己诏,忏悔自己没有及时发现农民失田的背后真相, 导致成千上万的自耕农沦为奴婢,或是比奴婢更惨的黑户贫农。然后就是时隔多年地再次授田, 宣布将查出的土地优先分给原籍在关中的黑户,然后将多余者分给关中的退伍士卒、庸耕、流民, 以及寡妇女户。 可以说, 此政一出, 立刻引得关中人和“关漂”狂喜,纷纷高呼“天子圣明”, 然后就是把隐瞒农田,逼得自耕农沦为黑户的勋贵豪强骂了个狗血淋头,导致这些人在天子下诏后大门紧闭, 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出门。 没办法, 彼时的关中无论是法家儒家还是黄老, 都很奉行大仇必报的思想。诸如田叔袁盎这样声名远扬的政客在入仕前都是杀过人的游侠, 而在西汉成立的几十年里, 关中人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动员平叛或是去边境跟匈奴人大眼瞪小眼,所以在这种情况下, 即便是对刀具进行管制, 黔首们的武德依旧充沛, 更有些不怕死理想主义单身汉随时准备殉道。 面对刘启的暴怒与突击检查, 关中的勋贵们不是没有反抗过, 但是在中郎将郅都的心狠手辣与黔首们的摩拳擦掌下全都怂了, 无一不低头认罪,乖乖交出变成黑户的佃农与所欠的田租,所贪的田地,然后根据贪污数额补上罚款或是去诏狱里呆上几天。 在此期间,有些勋贵想找两宫太后求求情,但在薄戎奴那儿了解到自家没事的薄姬立刻病了,表示自己不好见客。而窦皇后的娘家人丁稀少,和薄家一样早被整怕了,也没干过出格的事,自然不想去趟浑水,赔上自己的好名声。 眼见两宫太后的路子走不动,勋贵们便想法设法地搭上外戚,看看能不能曲线救国。 结果刘启直接掐了未央宫与外界的联系,宣布谁敢求情谁就滚去永巷,弄得脾气最大的栗姬都缩了缩脖子,生怕触了皇帝的霉头。 至于能在宣室殿说得上话的申屠嘉,袁盎,晁错,周亚夫等人近期更是被前来求教的勋贵们烦得不行,纷纷表示闭门谢客,就差在脸上贴着“听天由命”这四个大字。 特么的你们贪污时咋没想过今天? 哦!你们怕惹怒皇帝,惹怒黔首,他们就不怕了是吧! 皇帝那厮儿狠到连罪己诏都下了就是为了查清关中的黑田黑户,借着民愤倒逼惜命的勋贵们做出让步。他们要是在这时候与皇帝唱反调,与汹涌的民意唱反调,以后还想不想在政坛上混了?子女们还想不想入仕了? 要知道等待授田的人里有不少都是退伍士卒,“关漂”的游侠和流民,这些人要么是军方的基本盘,要么是下限低到不怕一换一。 他们是疯了才会自毁长城,生怕关中的黔首们不会活撕他们。 而在两宫太后与朝廷重臣都爱莫能助的情况下,勋贵们死马当活马医地找上聚京的藩王身上。 然而藩王们的收入大都来自于黔首们的各种税收,相当于各自封地的迷你皇帝。 指望藩王和硕鼠们站在一起? 做你的白日梦吧! 他们巴不得这团大火越烧越旺,最好烧到自己家去,好借机查出底下的王八蛋们到底贪了多少地,隐瞒了多少人口。 别的不说,就连与刘启关系最差的吴王刘濞在得知此事后借题发挥了一番,所以就不要指望藩王能怜悯他们,早点认罪还能获得一丝减刑。 “别人都说我馆陶长公主贪的都快把进宫的腰牌给明码标价了,可是你看看,跟这群不要命的相比,我算哪一号的人物啊!” 堂邑侯府,馆陶长公主不耐烦地轰走又一个前来问路地勋贵,瘪瘪嘴道:“他们真当我馆陶的脑子是牛粪做的,什么钱都敢收是吧!” 虽然以见钱眼开而闻名,但馆陶长公主很清楚什么人该见,什么钱该拿。少府的东西偷运几车没关系,只要不像之前那样胆大妄为到动了内帑和粮仓,两宫太后和皇帝都会睁一只闭一只眼。而像田地农民这类关乎民生的存在……馆陶她是碰都不碰。 收贿那是有迹可循的,即便那钱来路不正也怪不到馆陶长公主的头上,顶多是查行贿者干了什么。 而要是像进了诏狱的勋贵那样私吞田宅,逼农为奴……那她即便是皇帝的亲姐姐,刘启也会顶着压力给她教训。 所以馆陶长公主相当清楚弟弟的底线在哪儿,什么是可以碰的,什么是想都不该想的。 堂邑侯陈午见状不免担忧道:“陛下这次龙颜大怒,不会真的把诏狱里的犯人们通通砍头吧!” “怎么,你是有狐朋狗友和老相好在里头?”馆陶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