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面容沉肃的武将皆是跟在了其后。 温月声衣裙轻飘,神色淡漠,她缓步前行,所到之处,无数人皆屏息以待,垂首相迎。 方才还在低声议论的官员,此刻均是闭上了嘴。 温月声进门,于正中落座。 “传孙明远。”晏陵身侧的大理寺官员道。 孙明远被带到厅内时,见到主座上的人,神色巨变。 他怎么也没想到,审理他案子的人,居然是思宁郡主。 他一时心下发沉,在触及到了旁边一个官员时,脸色才好看了些许。 “孙明远,你可认罪?” “自是不认。”孙明远冷声道:“此为诬告,还请诸位大人明鉴。” 他话音刚落,那刚被带上来的举子便怒声道:“诬告!?你还有脸说诬告!你毁了我的一生!” 这举子今岁不过三十,然两鬓已经发白,当年他以解元身份入京,参加科考。原本心怀壮志,意在取得好功名后,报效朝廷。 却不料换回的,是名落孙山。此后他深受打击,一蹶不振,甚至再不愿下场科举,而是在京城的一处小书院内,当起了教书先生。 这一教就是数年。 原本他以为,他这一生也就如此了。可现在竟是告诉他,当年他分明考中了进士,却在天子脚下,皇城之中,被人调换了试卷,从此蹉跎半生。 这位杨举人这几日里,每每想到此事,便觉得痛苦万分。 他眼下不奢望什么前程仕途,他只想要让做出这等恶事的人,付出代价! 孙明远不为所动,面色发沉地道:“说话做事要讲究证据,你屡试不中,便将错处怪在了朝廷命官身上,这是何道理?” 他复又看向温月声,道:“郡主,似是这等藐视朝堂之人,当拖出厅外,重责四十大板才是。” 那杨举人被他的话气得双目发红,怒声道:“你、你这无耻小人!” 孙明远冷笑:“无耻?无耻的当是你才是。” “郡主。”他转向主座上的温月声:“此人科考乃是几年之前的事,几年前,下官刚升任工部侍郎,科举事宜,向来都是礼部在管。” “此人口口声声说下官调换了他的答卷,敢问,工部之人,如何能够插手礼部事务?” 温月声一手握着佛珠,一手轻敲着桌案,闻言淡声道:“自是你与礼部之人有所勾结。” 她一开口,满厅都安静了下来。 那些围观的学子也没想到,孙明远这么咄咄逼人的前提之下,主审竟是给出了这么一句回答。 那孙明远神色难看,当即道:“此乃诬告!郡主如若不信,大可差人去礼部,找到此人的答卷,便可还下官清白!” 他话音将落,李庆元已经快步上前:“郡主,礼部送来了两份答卷。” 因杨举人主张自己的答卷被调换成了当年春闱二甲第三十七名,也即是如今的刑部郎中杨煜的答卷。 是以,此番礼部送来的,是两张答卷。 两张答卷之上的笔迹如出一辙,大徽为阅卷公正,所有的答卷送上批阅时,皆是由专人誊写过一遍,且此后留卷封存。 这两份答卷,虽是笔迹相同,但只一眼看去,便能辨出,写着杨煜名字的那一份,文采斐然,字字珠玑,且引经据典,所言有物。 而写着杨举人的另一份,相差不是零星半点,整篇文章几乎算得上是毫无亮点可言。 证据摆在面前,孙明远越发气盛,他高声道:“两篇文章就摆在了眼前,且当年阅卷之人,乃是如今的内阁阁老吕大人。” “这般情况之下,郡主还以为是下官与吕阁老有所勾结吗?” 听到吕阁老三个字,旁观的学子们皆是一片躁动。 吕阁老乃是当代大家,清流一派之人,其所著文章,几乎称得上当世之最,与其同名的,皆是些名儒。 且不光如此,吕阁老入内阁多年,自先帝在时,便已是朝中重臣。作为清流一派之人,他在学子中声望极高,远胜于其他人。 说他帮他人舞弊,这些个学子也好,官员也罢,皆是不会相信的。 因公开审理,质疑的话许多人不敢说,但还是有许多的视线落在了温月声的身上。 却见温月声神色淡淡,轻叩了下桌案,淡声道:“原答卷呢?” 那孙明远的神色一变。 旁边的杨举人骤然大声地道:“回郡主的话,我曾去礼部问询过,得知的结果,是原答卷早已损毁。” 孙明远回神过来,沉声道:“那年参考的所有考生答卷皆已损毁,又非是你一人的损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