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鹤龄心中叹息一声,只能拿出自己的拿手好戏,哄皇帝。
先是耐心的将皇帝亲征的弊端说了一遍,然后又小小将皇帝吹捧一番,把他捧成千古难得一见的明君,之后才图穷匕见,说此事的不妥之处。
皇帝倒也很给张鹤龄面子,一直安安静静的听完了,等到听完之后,这才道:“舅舅所言的确不错,只是朕此次出征,却也并非是意气用事,而是早就分析好了其中利弊,也请舅舅与谢卿听一听我的理由。”
说完这话,皇帝的神色瞬时变得庄重起来,他沉声道:“我是一国君主,如今又无子嗣,的确不当轻动,可是如今西北边境之事紧急,此次的机遇乃是千古难逢之事,边将们固然忠贞勇猛,可是这么多年,又有哪个人主动出击,打击西北边患?”
“几乎一个都没有,每个人都是各扫门前雪,守好自己的门户,甚至于友军受难,能够及时救援的都没有几个,如此各自为战,朕何以将此次军情都寄托在他们身上?而且朕前往巡边,也并非想要亲上战场杀敌,只是在边镇督战,若是卿等觉得不妥,那朕大可以给自己封一个大将军职位,不让蒙古人知道是朕亲征。”
好家伙,原来这个大将军镇国公是这么来的啊,张鹤龄心中咋舌。
而谢迁听了皇帝的这些理由,眉头皱的死紧,倒不是皇帝说得不对,而是他说的太对了。
明朝自打宣宗一朝开始,便采取了守势,甚至还曾经一度放弃过边镇土地,之所以这么做,倒也不是因为明朝皇帝是什么蠢货,只是因为统治这些不毛之地的成本实在是太高了,而且明军也并没有以往那么犀利,你占据了这片地方,不仅要耗费统治成本,还得遭受敌人的侵扰,天长日久的,不仅明朝的军队坚持不住,明朝的财政也坚持不住,因此只能选择退守。
可是渐渐的,整个朝堂的保守氛围就越来越浓,尤其是土木堡之后,更是将保守做到了极点。
边将的地位随着文臣们的地位抬升,变得越来越低,如此发展下去,这些边将们自然只想保住现在的荣华富贵,不愿意冒险,可不就慢慢演变成了各扫门前雪吗?
“即便如此,皇上大可以派太监监军,或者地位高者为大将军,当年孝宗皇帝,不就是派了保国公前去吗?”这是谢迁想出来的办法。
正德皇帝听了却嗤笑一声:“谢卿觉得朕没有打仗的本事,难道太监就有了?至于地位高的勋贵们,朕如今看着他们还不如朕的,这是朕制定的军事计划,朕绝不允许有任何差错!”
皇帝说到最后猛拍了一把桌子,语气十分坚定。
谢迁皱着眉看向皇帝,一时无言,他心彻底沉了下去,他知道,皇帝这次是真的不撞南墙不回头了。
而张鹤龄看着这一幕,却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他总觉得,皇帝这次亲征,所为的,应当不止于此。
不过他到底没敢把想法说出来,只能陪着谢迁一起沉默。
最后还是皇帝先开口打破了沉默,他仿佛是在哄着谢迁似得,语气变得温和了许多:“谢卿,朕也知道你的忠心,朕向你保证,朕这次出征,只是在背后压阵指挥,绝不亲上前线,朕是天下之主,难道还不会珍惜自己的性命吗?”
见着皇帝退了一步,谢迁的面色总算是好了一些,但是还是劝道:“既然皇上一心要去西北,那还请皇上带上臣,臣愿陪在皇上身边。”
皇帝一听这话,面上笑容顿时一僵,急忙拒绝:“谢卿是国之重臣,如今朕去了前线,何敢将爱卿也一起带去,正要爱卿留在京中辅佐朝政呢。”
谢迁在这一点上很坚决,只道:“京中有刘公和李公,不差臣一个。”
皇帝不由叹息:“刘公和李公年纪都大了,难道谢卿真的忍心留他们二人独自在京中吗?而且谢卿也曾教导过安王,如今安王监国,更需要谢卿辅佐啊。”
谢迁被这话问住了,皇帝见他迟疑,急忙指向张鹤龄:“若是谢卿不放心,不如让昌国公陪着朕。”
谢迁顺势看向张鹤龄,想着张鹤龄在这件事上的立场和积极性,谢迁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以张家的屁股,那拼死也要护住皇帝啊。
“若是昌国公能跟着去,那臣也放心了。”
张鹤龄见着两人把自己都给安排了,也没反驳,直接起身行礼:“承蒙皇上不弃,臣愿效犬马之劳。”
皇帝见搞定了谢迁,立时哈哈笑出了声:“好好好,既然如此,那谢卿今日休息一日,明日就早些回去吧,朝中之事不可耽搁。”
说完之后又顿了顿,转头对张宗说道:“宗说,你这次不要跟着我一起了,也回京去吧,朕命你掌管虎贲卫,保卫皇城安全。”
张宗说没想到皇帝竟然会这么说,先是愣了一下,但是很快又回过神来,立刻起身领命。
谢迁看了一眼张宗说,也没说话。
之前皇帝将张鹤龄留在京中,为的只怕就是想要用张鹤龄来牵制他们这些文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