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面螳螂离开的时候翅膀碰到了风铃,叮铃作响。
铃音清脆悠扬,并未因为这里是与现代文明有别的蛮荒虫洞,音色就有所改变。
人面螳螂走远了。虫洞里只余下了一人一狗。
尊九敏丢下辣椒,伸了个懒腰。
狗蹲在他面前,黑眼睛直勾勾地对着他。
尊九敏瞥它一眼,指了指洞口,狗立刻起身走到洞口,把破冰箱拱开一道缝,蹲下来,守在缝隙前,鼻子翕动。
如果闻到洞穴主人正向这边走来,它会立刻向尊九敏示警。
有了哨兵,尊九敏好整以暇地搜查起了虫洞。
每一寸土墙和泥地,都仔细敲叩,穴顶也用长棍戳试。大大小小的器皿、藏在床底的暗洞、置物架后面的小坑……寻常及不寻常之处,他全都搜查了一遍。很遗憾,没能找到类似暗门或按钮之类的。那些辣椒就像是凭空出现的。
洞穴没有连接暗道。不过,其实他差不多也料想到这个结果了。
从他落到这个星球起算,红矮星已经东升西落了十九次。现在他大致能确定,这颗星球上没有他之前想象中的恐怖组织。
不过,这次洞内搜查也并非一无所获。
尊九敏看着从床底找出来的、洞穴主人的“日记”。
大螳螂不会说话或写字,但会画。如果她想表达一些复杂的东西,她就会通过画图告诉尊九敏。
最让尊九敏震惊的是这虫子甚至会讲故事——不是回忆,而是故事,虚构的故事。
按照宇宙生物学分类标准,某种生物能否凭空虚构一个故事,是划分它是否存在潜在威胁的重要指标。
尊族有一句谚语,重视每一个会讲故事的种族,因为它们会讲故事,就能创造信仰,创造了信仰,就有机会建立一个强大文明。
那只螳螂……总是一再打破他的认知。
简直是不合常理的代名词。
不过,这团秘云或许就将在此破解了。
尊九敏取了一碟甜饼,坐到床边,腿搭在小凳子上,边啃脆饼,边翻看那写手绘“日记”。
四下无人的时候,他倒也不会端着架子,毕竟装逼没有观众,犹如锦衣夜行。
日记只有几十页。之所以能确定这是日记而非随手涂鸦,也是因为这些图画具有明显的时间顺序,并且……
画里的主人公太好认了。
尊九敏的手落在某一张手绘画上,指头点了点画里的小螳螂,若有所思。
这一页,小螳螂捡到了一个没了双腿的人,它给他喂水。
下一页,无腿男在纸上画着什么,螳螂蹲在旁边看。无腿男把画递给螳螂,螳螂露出笑脸。
尊九敏扬了扬眉。
再翻一页。
男人举着刀,对螳螂说着什么,螳螂将毒尾刺进了男人的身体。
下一页,男人躺在地上,身体已经变异得看不出模样。螳螂背对着他。
尊九敏顿住了。他翻回到前面,再瞧了瞧那把刀,表情变得有些微妙。
再往后……日记只有一页了。
一间简笔画房屋,一个四方形,一个圆圈,三个图形中各有一个小人。
屋子里的小人和四方形里的小人都在哭。
尊九敏凝眉思索。
最后这页,能有无数种解读。在这些解读之外,还需要考虑另一种可能性:这是最后一页,这页或许不是日记……
而是目标。
日记的主人,它的目标是什么?
一个虫族最可能的目标是什么?
假如这只虫族具有高度智慧呢?
假如这只虫族与它的同族不同,对人类抱有好感呢?
假如它曾经被人刺伤过呢?它是否想要复仇?
就如他一般。
幽暗虫洞中,金发青年翻看日记的手停留在最后一页,久久地。
风铃轻轻低吟。红矮星的辉光穿过缝隙,投落在洞穴中,随着时间流逝,橙红的光痕一点点、一点点地移动。
洞里的男人忽地回神,将日记放回原处,起身走向洞口。
狗还在原地没动,洞外却有一只虫族等了他许久。
这是一只断了条腿的虫族,两根大蒜似的器官从脸上垂下来,这意味着它嗅觉极其敏锐。
尊九敏走出洞穴,它低下头,捧出一块白色金属——正是被沈御枢掰断的飞船的一部分,之前沈御枢扔给了他,而他又交给了这只虫子。
尊九敏:“找到了?”
虫子蒜头般的触角晃了晃。它弓着虫腹,转身往北方走。尊九敏跟在它身后。
它是之前围攻尊九敏的虫族之一,也是在场智商最高的虫族,一发现自己无法取胜,就舍弃了断腿直接逃走。后来尊九敏从沈御枢那里偷溜出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