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渚拿钱到一家打铁铺。他问老板:“断剑能接吗?”
老板撩起围裙擦汗,走过来道:“你先给我看看断成了什么样,断成碎片我可接不了。”
兰渚边说边从怀里往外掏剑:“就两截。”
两截,桃木剑。
铁铺老板看看白生生的木剑,“你有病啊。”
兰渚沉着脸,阴沉道:“对。”
师姐都说他有病了,他就是有病。反正有病没病都不影响他在师姐心底倒数第一的地位,季漓漓比他重要,楚云寂比他重要。
虽然兰渚已经在心底默念一百八十遍,现在的师姐刚认识他一个月,觉得他不重要很正常。但是心底无论如何都不舒服。每每见到师姐,又是歉疚,又是懊恼,又是欣喜,见到师姐同别人讲话,马上又恨不能将对方除之而后快。
重生后,他似乎懂得了许多人类有的七情六欲。一开始他是高兴的,后来却逐渐发现,令人不开心的情绪总是占大多数。
铁铺老板道:“有病就去治,现在看病可贵了。”
兰渚抬手:“把剑接好。你要多少钱?”
铁铺老板指自己的鼻子:“怎嘛着,你要打我?”
兰渚摇头,放下冲动的手:“不,我不打人。”师姐说不让他随便打人。
铁铺老板道:“你自己搞点浆糊来沾上就好了嘛,我这是铁铺,打铁的,你那两根小木棍算什么,算是给我烧铁的好吗。”
兰渚道:“在哪儿能买浆糊?”
原来真是个神经病,要不然就是富贵人家少爷出来体验生活。铁铺老板瞄一眼兰渚出尘的气质和整洁得体的衣服,认定是后一种,顿时一言难尽。
他朝对面街努努嘴,“喏,杂货铺里就有卖。”
兰渚抱起两截剑,一言不发地往杂货铺走去。
他走没多久,施央三步并作两步跑来。
她问铁铺老板:“老板,刚刚那人和你说什么了?”
铁匠今天第二次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人。
施央道:“我是他阿姐,他刚赌气离家出走。”
原来是姐弟。铁铺老板道:“没什么,他说他自己有病。哦,还让我给他接两截破烂小木头。”
施央心念一动。这几日她忙忘了,兰渚也是要练剑的,可是他连把像样的剑都没有,不能回长衡宗挑选灵剑,也没有钱在人间买一把宝剑,只能拿小木剑用。
她道:“老板,你这儿有没有做好的剑啊。”
“做好的?有。”老板一指旁边的架子,“都在这儿上边了。”
施央过去仔细查看。挨个儿检查一通后,得出结论,一堆破铜烂铁。
罢了,在路边小摊上遇到绝世好剑的可能性大约比季漓漓再活一百年的概率还低。这些剑在长衡宗大抵是用来切瓜砍菜的。
与其举一柄又重又废的剑,不如拿桃木剑,最起码轻巧。
施央想给兰渚搞一把剑的念头就此破灭。
见她没有买的意思,铁铺老板以为她是女人家家不懂剑,道:“姑娘,大街上的剑都这样儿。你要是想买纯钧鱼肠,也不该来我这铁铺。”
施央道:“不好意思啊,老板。打扰你做生意了。”
铁铺老板道:“没事儿,反正现在也没什么生意。”
施央一抬头,瞥见兰渚的身影从对面杂货铺出来,马上换个角度悄悄跟在他身后,生怕被发现。兰渚要是知道自己出来买个东西还被怀疑跟踪,恐怕得原地发疯。
兰渚玉立修长的身影穿过街道。昨日魏里正家里出了事,今日街上的人更加稀少,施央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没有暴露身形。
他回到梵音茶楼。四处看,找不见师姐,季漓漓也不在,只有楚云寂一个人在那儿剥茶叶蛋。
兰渚只好问他:“我师姐呢。”
楚云寂道:“她说她去拿东西,不过我估计是怕你出事,去看看你了。”
兰渚直接道:“师姐跟踪我?”
楚云寂认为自己有必要把小师妹的苦心拿出来讲一番:“我听季漓漓小姐说了,城中有妖物,你师姐肯定是担心你被偷袭受伤,茶没喝完就出去了。毕竟你还是练气期的修为。”
兰渚听了,蹬蹬蹬上楼。
他前脚上楼,施央后脚回来。楚云寂做好事不留名,假装自己没有跟兰渚说过任何话:“小师妹,你东西取来了吗?”
施央煞有介事地点头。“取来了。”
眼下最要紧的除了兰渚,还有青芜宗和魔修。施央便和楚云寂提起了此事。
她把自己和兰渚在魏里正家和青芜宗遇到的事尽数告诉了楚云寂。末了,她将穆关的美人图递给楚云寂看。
楚云寂比她多了几百年修为,自然见多识广,符道中又有一类符名为傀儡符,与控傀类似,说不定楚云寂就认得这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