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岁不为所动,转着杯心想孟听雪什么时候来救自己。
老妇人绕在她身侧游荡,絮叨声在她耳畔,密集得无处可躲:“我儿子是神童,五岁吟诗,十岁便写了一篇文章被县太爷称赞文采斐然,十一岁成为秀才,而立之年中了举人,本以为家里能出个状元!结果他就被嫉妒他的人害死了,拿刀去剁那只写字的手啊!多么伤天害理的事啊为什么会剁他的手啊?我和他爹变卖家产救他的手,但大夫都说没办法了……没过多久,我唯一的儿子也没了……”
“殷大人您看……”
见殷岁没反应,她又飘到窗边,指着楼下一支红色的游街队伍。
只见旗鼓开路,身着大红袍的状元郎喜气洋洋地骑着一匹骏马叮叮铛铛地从巷尾走来,旌旗蔽空,街坊邻居夹道欢呼,说不出的热闹和气派。
“如果我儿子没死,今年的状元哪能是他啊!”
殷岁听出她语气里满满的不甘和酸楚,但她真不能救,就跟孟听雪成天在她耳边唠叨的那样,万物自有定数,她儿子命里就没有那个状元。
但她知道对方是听不进去的。
殷岁选择继续闭嘴。
“殷大人当真不帮我?”
老妇人立在窗边一直看那状元郎走远,直至完全看不见。
殷岁撑着桌子抬眸,眼里是看清一切的超脱:“放下执念,让他早入轮回为好。”
话音一落,屋子里倏地陷入死寂。
四周静得小二的招呼声、窗外的叫卖声在二楼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老妇人哭腔收敛,佝偻的背影剧烈颤抖,像是一块颤动的岩石。
原本对她不以为然的殷岁神色一凝,刚站起,一股力量便将她掀到墙上。
殷岁撞得差点再次呕血:又来?
“你不救我儿子,我就杀了你!”
凄厉的啸声如同地狱之门同时释放出千万厉鬼。
趴在地上的殷岁被震得耳里嗡嗡作响,身下的地板猛烈震动,桌椅板凳倾倒在地,灰尘四起。
随着门外一声声惊恐的尖叫,房梁咔嚓一声被折断,瓦片滑落,客栈轰然倒塌。
被埋在废墟之下的殷岁手指无意识地抽搐,感觉到一股热流正从颈后流到下巴。
要死了吗?
意识彻底昏迷的那一刻,殷岁在意的不是死,而是她能不能进入轮回。
她不想再孤独地活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