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爹早恨铁不钢地过他，一辈子贱，不能家立业，废人一个。 他这辈子对自己的预期是不要犯事进局子，混到五十岁了事。 杨树平小板凳上起，目不转睛地来回绕着石洪文来了两转，石洪文他看得后背发毛：“你干什么？” “石哥，你长得好。”杨树平端端正正地又坐回了小板凳，“黄哥没希望了，你是有希望的！” 他一本正经地传授经验：“按照我追我女朋友的经验，你这样的长相很吃香的，你打扮打扮，戒烟戒酒，对她们好，按时上交工资，她们喜欢你。” 杨树平一边一边用手比划石洪文全，仿佛在对他进行什么隔空改造。 黄文听得满头包：“你疯了吧钱全交给女人？！” “你有照片吗？”杨树平拖着小板凳靠近有点惊悚的石洪文，一副推心置腹红娘样子，“打扮端正点的照片。” “哦，对了，我忘了问。”杨树平恍然想起，一拍脑门，“石哥，你那方面能力怎么样？” “噗！” “噗！” 黄文和石洪文都喷了。 “我怎么知道！”石洪文浑了一辈子，第一次人逼得面红耳赤，“我他妈又没干过！” 厂里的运输工的确长期群结队地外面找姑娘，但石洪文烟酒瘾太大了，那点工资都他自己抽烟喝酒霍霍完了，他也不太乐意外面找姑娘，都是自己解决的。 “你自己解决过，记过时吗？”杨树平跟搞什么调查似的，居然技工服掏出一套小本本，戴上了黑框眼镜，态度十分严肃，“你自己搞一次，计时跟我报报时间，这很重要。” 黄文听得面部表情都痴傻了。 “你到底要干什么！”石洪文恼羞怒地凑拢过来的杨树平往外一推。 “给你做个档案，问问有没有姑娘愿意和你处对象啊。”杨树平的语气十分自然，“你人这么好，肯定会有人喜欢你的。” 石洪文一愣。 他混社会这么久了，第一次见到这种人，听到这种话，又天真又…… 操！ 石洪文抬手发热的脸一拢，过脸深呼吸了，有点招架不住。 “但要戒烟戒酒。”杨树平举起笔点了点对方，认真道，“抽烟喝酒是不行的。” “行。”石洪文秒之内又迅速又冷静了来，他转过脸，带着轻蔑和嗤笑，“你要是真能找到愿意和我处的，不要烟酒，戒什么都行。” 他自己的条件他自己清楚，他爹都觉得他这辈子只能哪天醉倒横死街头结束，怎么会有姑娘愿意和他接触？ 杨树平察觉不出这话的讥讽意味，他一点头：“那我们定了。” 十天后。 石洪文坐立不安地坐在工厂一楼走廊的长椅上。 他一工杨树平来找了他，有姑娘愿意接触他，让他好好整理整理自己，在长椅那边等着，一会儿姑娘会来找他。 石洪文扯了扯这辈子没穿过的西装领结，过于紧的衬衣绷得他肌肉发颤，浑不自在——这是杨树平借来给他的，专门用来对付这场合。 真有人愿意接触他？ 怎么能？ 杨树平是不是在耍他？ 这三个念头是同时冒出来的，石洪文的大脑一片混乱，他低着头双手扶在不停抖动的大腿上，神色紧绷。 他来没有相过亲。 他上一次这么紧张，是黄文借的高利贷hei/社/会组团找上门来，他和四五个男的混战了一场，差点捅了一刀。 不能吧，怎么会有姑娘愿意，该不会是杨树平为了安慰他找了个姑娘应付他，然后再拒绝他了事…… 要是杨树平敢这么干，他一定揍他一顿！ “哈哈，真的啊？他这么爱，给你写了自己的时间？”一道爽朗大方的女声工厂的拐角传过来。 另一道温柔的女声无奈又好笑：“是啊，以他给你介绍人，也写了时间。” 另一个女孩子狭促地：“时间挺长的呢，你是真的吗？” 石洪文猛地抬头看。 熹微的光晕里，两个女孩子逆着光笑着拐角走出来，她们捂着唇亲密地交谈着，明亮的笑在年轻的脸上晕一团，马尾在后高高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