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徵人抓的时候, 已经完全看不出来是那个锦衣玉食的路家家主,不,或者应该说是代家主。 他费尽心思, 家主这个位子, 却从来没有轮得他过。 男人蓬头垢面,像个疯子一般捆严实丢在路缇面前。 那双和路缇甚至还有三四分相像的眼睛布满狰狞的红血丝, 如同深渊里爬出的厉鬼带刻毒的怨恨死死瞪路缇。 他应当是有多恶毒的话想要说出口的。 但是他说不出来。 路缇叫人堵住他的嘴。 就算是用力脖子上的青筋都绽露出来,也只能可怜流露出一两声求饶似的难听呜咽而已。 路缇抱他的猫, 那只任何人看都要说一声“漂亮”的银白色布偶,此时正趴在他的怀里睡觉。 路缇一只手轻柔拍猫的脑袋哄他睡得更深一点,手下似是不经意轻轻捂住小猫的耳朵。 “若是你老老实实的, 看在叔侄一场的份上, 说不定我还能让你死的轻松点。” 他慢条斯理走向躺在上只能如同软脚虫一般无能拧动身体的男人,脸上带好似怜悯的微笑。 像尊菩萨一样。 他总是这样。 就算是双手染血,也笑得好似要渡人成仙。 只有路徵知道, 这具令人作呕的虚伪皮囊下藏的根本就是冷血无的怪物! 当年没能趁这个怪物还没长就弄死,反而害自差点流放去外。 如今,这个怪物羽翼丰满, 要过来杀死他。 路徵眼底终于流露出控制不住的恐惧。 他用力“唔唔”几声,可是路缇脸上笑意如同铁铸一般坚硬而冰冷。 “害怕?” 他悠悠叹出一口气: “榴榴当时也在害怕。他从来没有受过那么重的伤,你知道他一个人是怎么在山林里度过一个晚上的吗?” “他胆子那么小, 靠我哭的时候我的心都要碎啦。” 手工定制的牛皮鞋踩在上,稍高的鞋跟带冰冷的如同死神催命似的清脆声响: “你想和我鱼死网破的时候,有想过我的小猫吗?” 路徵的眼里流露出看疯子般的惊惧。 路缇摘下脸上的眼镜。 他总是会戴一副瞧斯斯文文的金丝眼睛,那镜片遮住他眼底黑漆漆的无机质似的怎么演都藏不住的冷漠, 叫他看起来充满优雅仁厚的诱惑力。 然而当他摘下眼镜的时候,那种对一切事物都漠不关心甚至充满强烈的毁灭欲的眼神倒是完美契合路徵心里的咒骂。 疯子, 怪物。 一个合格的人类应该是什么样的? 他应该会哭,会笑,知道什么是难过,什么是开心,什么时候应该愤怒,什么时候应该喜悦。 他应该知道什么是爱。 在我是个合格的人吗? 猫柔软的毛温顺从路缇指间溜过的时候,猫在下雨打雷的时候钻进他怀里的时候,年在夕照如金的街道上偷偷吻他的时候。 他胸中涌动的,应当都叫做爱吧。 他是个完美的人。 路缇的鞋尖停在路徵鼻尖不过一寸的方。 男人脸上身上都是惨不忍睹的伤口。 抓住的时候或许是路缇暗中的授意,他男人的手下狠狠揍过一顿,浑身都是鲜血淋漓的,像是一团散出腐烂臭气的死肉。 谁还能看出这团烂肉就是时常出在电视机屏幕,出在早间新闻里的路家掌权人呢。 那些偷来的风光如同剥离的纸壳脆弱散去。 他是个彻彻底底的输家。 能力支撑不起他的野心时,阴谋诡计也只不过是死刑的延缓。 路缇低声微笑:“再见,伯。” 他怀里如此温抱他的猫,身后巨的黑色仓库如同死神投下的巨羽翼的阴影,死亡的恐惧却一瞬间将路徵吞噬。 他眼底沁出崩溃的眼泪,可是最后也只能在模糊不清的目光中看见他怀里那只美得近妖的猫睁开绮丽的冰蓝色的双眼。 下一秒路缇立即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