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这么简单的道理还是懂的。
这一路上,陆念心都是悬在嗓子眼儿,这样的状态,在见到太子时更是如此了,尤其是德公公并未将她送进东宫,而是送去了太子在京城的别院。
陆念是见过太子的,在初入东宫那日,她远远的瞧上过一眼,未见到的时候,只听得身旁人将太子夸的天花乱坠的,天上有地上无的,陆念是不信的,但在真正见到太子后,她只觉得那些词用来形容他太俗了,俗不可耐。
这样的人物也难怪五妹妹放在心里惦记。
……
太子原是背对着陆念。
听到响动,才是转身,陆念这会儿却垂下了头,“奴婢见过太子殿下。”
她怯生生的,嗓音微微发颤。
太子蹙眉看了眼跪在他面前的小姑娘,正如他所想,她的脊背都是弓着的,像极了那遇到野兽的兔子和小猫。
太子将手放在了小姑娘左肩上,明显感觉到小姑娘身子一抖,“起来吧。”忽略她那一抖,顺着肩膀而下,太子亲自搀扶起了陆念。
“你乃是良娣,是主子,而非奴婢。”
“抬起头,让孤看看。”
陆念不敢违背,缓缓抬起头,一双水雾杏眸先是入了一旁的那道视线,鸦睫被惊了似的,轻轻颤着,鼻梁虽不高,但胜在小巧玲珑。
“站起来。”
虽然不解太子此举何意,但她还是下意识站了起来。
这是多年养成的奴性。
京城的贵女多是富盈高挑,然陆念这个昔日忠勇侯府嫡女,却只占高挑二字,身如蒲柳,倒是和她苍白的小脸儿互相映衬。
她身上穿的还是原本的补丁裙,这裙子有些小,露出了她月白色的脚腕,脚腕纤细还不如常人手腕粗。
太子见了皱眉,斜看了眼站在一旁的德公公。
“好了,先将陆良娣送去玲珑小院休息。”
“诺。”德公公唤人将陆念送去了玲珑小院。
“她身上衣服是怎么回事。”太子面色如常,但待在太子身边这么久,德公公听出了这话音中已是有些生气的意味了。
当初将陆念送到江南就非太子本意,是皇后娘娘背后一手策划。
于太子而言,既然进了东宫,成了太子良娣,那便是他的人,既是他的人,哪能被人这般欺辱。
德公公老老实实将看到的情况告诉了太子。
“想来他们是在江南太过怯意,眼里都是没了孤。”太子摩挲着茶杯,轻声一笑,“孤听闻常嬷嬷那里还缺人。”他掀起茶盖,轻抿了一口茶水。
“将他们送到常嬷嬷哪儿,叮嘱嬷嬷好生管教。”依旧是那温润的嗓音,但说出的话却是没了柔意。
“奴才领命。”
世人皆以为太子殿下乃谦谦公子,温润如玉。
但德公公却晓得那不过是眼前这位的障眼法,常嬷嬷,原是贵妃身旁的嬷嬷,后来犯了事儿,被赶到了江南,成了江南皇庄的一位管事儿。
听闻,这常嬷嬷可是在贵妃那里学了不少惩治人的腌臜手段。
想起贵妃,德公公没忍住打了个哆嗦。
“送些衣裳过去。”
旁人没懂太子的意思,德公公却是晓得,忙是应下,可听了后半句话,慌忙跪到了地上。
“这样的小把戏只此一次。”太子嗓音淡淡,依旧是手拿茶杯,茶盖与茶身相碰,发出了好几声清脆,又过了会儿,太子挥了挥手,“下去吧。”
……
刘德跟在太子身边多年,再无人比他更了解太子的性情,若非路上实在看不下陆念那可怜样儿,他断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想他在宫中混迹多年,心早如铁一般冷硬,只怪这陆念太过可怜,让他动了恻隐之心。
明明身份顶顶尊贵却是从小到大都过得不尽如人意,身为忠勇侯府的嫡女,却是因亲娘早亡,小小年纪便在后来的侯夫人手下讨生活。
好不容易熬到长大,嫁进了东宫,还没过几天好日子,又被家里那档子事拖累,被皇后娘娘赶去了江南,受林娘子这等小人磋磨。
他是清楚殿下看到陆念那一套补丁裙定是会问责,才一路都没让陆念换新衣。
“奴才该死,谢殿下宽恕。”
虽听出了太子殿下并没有要处置他的意思,但刘德还是自愿去领了责罚。
玲珑小院。
陆念看着放在她面前的这些衣物珠宝,心狠狠地颤了几颤。
一张本就惨白的小脸这会儿更是惨白,泪珠挂在她眼角,风一吹就是落到了地上。
她听闻,那些个死囚犯往往会在临死前吃上一顿饱饭,那她呢?
太子殿下是真的要将她许给旁人吗?
想起来时听到的那些闲言碎语,陆念眼泪更是挂不住了,簌簌的向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