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六点半,阳光半睁未睁,云团将开未开。不等姜云睡清醒,陈实就打了电话过来。
“嗯?”姜云强忍住愤怒,哑声询问。
电话那头的陈实则声音急促,像将沸腾的热水,咕噜咕噜:“有渔民在河流里面找到了另外的尸/块。”
“我知道了……”
姜云把手机往床头柜上一扔,又把自己塞进被窝里面,团成小团子。
手机铃声又响起来。
“怎么了,送去鉴定不就好了!我又不是机器扫不出DNA!”
她有些抓狂地对着电话那端怒吼。
“姜小姐,我是彭磊,是这次负责女尸案的民警,请问你能够和我们一起去找尸/体吗?我们想要扩大搜索范围,但暂时人手不够,急需支援。”
彭磊昨晚披星戴月地赶来长云县,原本是要休息后再进行侦查工作,但有桥镇的农民报警说自己在早上五点给田除草时发现了个包裹,打开一看居然是个断臂,吓得乱跳,这才有后面给姜云的连环夺命call。
听到老熟人的声音,姜云长叹一声,勉强“嗯嗯”几声就算应许,抓着柔软的被角向下一扯,借着力直起身体,推着散落的头发,整个形态像翘起的叶柄。
噼啪——
什么东西碎裂了。
姜云吓得哆嗦,身体紧缩,大脑皮层瞬间放出电信号,刺激着她瞪大眼睛往声音破碎处看去。
是她的压阵沙漏从桌上滑倒在地,重重撞击几下后,碎得满地残沙和玻璃碴。
2037年3月4日,宜纳采、祭祀,忌嫁娶、安葬、破土。
她吞了两口唾沫,从黑色环绕中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熹微的辰光,攥紧了手。
这是大怨之召,恐有生灵未能平息,才招此祸患。
“唉——”
不过,她很快收拾好情绪,扫走玻璃渣,扎起高马尾,换上黑色的运动装,“蹬蹬”地飞跑下楼,见到正在楼下等候的陈实。
“走吧。”
陈实跟在她后面,怀中抱着躁动不安的富贵,汇报最新进展,“目前我们已经让长云县各处派出所都出动警力去周遭寻找是否还有残骸,尸检报告会在今天上午十一点出来。”
“OK。”
姜云先以罗盘对准东日,再念念有词地转动指针,随即确定方向坐入主驾驶位,将罗盘置于前操纵台上。
行云流水的动作看的陈实瞠目结舌,震叹不已,而后听到的话更是吓得他不敢乱动。
姜云,居然,主动道歉!
“今天早上抱歉,我有点起床气。”
陈实有些不知所措,甚至手忙脚乱地解释:“我本来不想叫醒你,但确实搜查范围太广,才又紧急给你打电话。”
“所以你是特地返回接我?太浪费时间,下次不必。”
姜云启动车辆朝指针指向驶去,眼睛时刻紧盯着指针动向,完全接受身后陈实的欲盖弥彰。
“不是,是富贵的状态不太好,只要往靠近你的方向走才能稳定。”
她这才从余光中看俯身在陈实腿上但眼睛正抓牢她的黑猫,咕哝着:“这家伙应该是被吓到了。”
车子平缓地朝前驶去,富贵渐入梦乡,连着陈实也耷拉着上眼皮,困得昏睡过去。
在罗盘的指示下,车子停止时正对着人群的后背。
此时,太阳从山脊越出,俯瞰世界的动荡,不以为意地驱散迷雾,将所有光明扔到所应该去向的地方。
姜云仰望云端的那轮金乌,觉得有些可笑,推门下去,奋力挤进喧闹声中去。
一个沉闷的老年男声:“听说昨天就有女的死啦,就在那个·····”
接着的是尖锐的女声:“啊哟,万有村,你这个老糊涂的。”
男人自顾自地点评:“现在这个头,不知道是不是那女的,真的是惨哦。”
“好了,大家不要再看热闹,快回家哈。”
黄韵驱动着周围正在看热闹的人们离开,见大家不为所动,无奈地叉腰。
也是好生奇怪,尚且不到七点,那些人就像问着雨味的鱼直往水面冲,追着热闹就冲来,生怕尝不到鲜。
在这样乌泱泱的人群里,姜云被卷在中间,前后进退,声声“不好意思,请让让,我是破案的侦探”,耗费好些时间才走到警戒线边缘。
“姜侦探,你总算来了。”
只是还没等喘口气,她就被黄韵瞅得,成功逃出人群,站到案发的第一现场。
刚刚在人群中,她已经听到无数个关于死者的猜想,包括尸体惨状,便也不再想往前去一睹真容,毕竟昨天呕吐物的酸涩味现在都还在她舌根打转。
“彭警官,我是姜云。今天早上实在不好意思,刚开始确实没有听到电话声。”
姜云在手机上设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