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卫庄走进县衙的时候,县令从椅子上滚了下来。
今日我来县衙,摆的是公主仪仗——当然是精简版,否则我怕朱雀大街堵住。
卫庄是走在最前头的,彼时我还调侃他像御前带刀侍卫,结果挨了他两个白眼。
不得了,今日的这个场面上,敢这么给我脸色看的应该也就卫庄了。
男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我故意没去看县令战战兢兢的形容,反而是在县衙大堂中张望了一圈,最末才与县令道:“本公主记得你们这儿有个姓裘的狱史,今日怎的没瞧见?”
县令答道:“回公主殿下,裘狱史今日休沐。”
“休沐啊。”我恍然,话锋堪堪一转,“去叫他来,今天的这个案子,本公主要看他审。”
县令多半也是知道徐旻之这个案子的,是以一听到我点名要找裘狱史,他脸上就露出一副“老裘今天多半要倒霉”的同情之色。
我在心中冷哼一声,想,不是多半,是一定。
在县衙里等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裘狱史才急匆匆地来了。那步履匆忙的,甚至还没来得及跨过门槛,刚一瞧到我,就吓得腿软,愣是硬生生往那门槛上一跪。
我和县令同时抽了口凉气。
这力道挺大,听着掷地有声的声响就知道怪疼的,膝盖回去多半是碎了。
见状我吹了吹杯子里的茶水,淡淡然对裘狱史道:“裘狱史客气了,这才刚来就行此大礼,本公主颇有些于心不忍。”
听我如此说,裘狱史一时半刻竟站也不是跪也不是。
最末我冲他抬了抬手,轻飘飘道:“平身吧。”
他这才颤颤巍巍地站起身,一瘸一拐地跨过门槛,想来膝盖是疼得厉害了。
等到裘狱史坐上主位,官差便将徐旻之和云娘都带了上来,徐旻之原本还颇为自信,然而在堂上见到我的那一刻,他有点不敢置信。
我瞥了他一眼就道:“跪着吧。”
不过倒也不用我多言,这么点自觉性徐公子还是有的,最后一个字出口的时候,已见他直直跪在了堂上。
好家伙,今天碎的可不止一双膝盖了。
“人都到齐了,裘狱史,审吧。”
有了我这话,裘狱史深吸了口气,开始审理这起案子。
因着这桩案子本就是条理清晰毫无悬念,只需得走个流程然后让徐旻之当堂认罪就算结了。
是以刚开始的时候的确顺风顺水,一系列的陈述事件,不过才花了两盏茶的功夫。
最末裘狱史拿过记录的文书看了一遍,问道:“徐旻之,你认罪吗?”
徐旻之抬起头,我等着他的话。
然而变故就在此时陡然而生。
不知哪里忽得冒出来一个人,从围在县衙外的人群中挤进来,噗地一下跪在地上。
我剥着瓜子的手微微一顿。
这什么情况?
云娘扭过头:“娘!”
啊这,是我错过了什么吗,公式还没讲怎么已经代入数据了呢老师?
那妇人狠狠掐了掐云娘的耳朵,骂道:“云娘,你这不要脸的丫头,跟我回家去。”
看云娘的表情也是对此十分惊疑,甚至抬眼想要向我询问。
我冲她摇了摇头,示意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妇人又与裘狱史道:“大人,我们不告了,我们不告了,我这就带云娘回去。”
说罢就去拽云娘的手,一边小声教训道:“这种事情也好意思拿出来说,你这臭丫头简直把我们的脸丢尽了!”
场面一度十分失控。
看裘狱史的表情是快要哭出来,本来今日他来这审案子已经是胆战心惊,这会儿又来了这么一出,也算是他职业生涯中最为跌宕起伏的一天了。
裘狱史: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我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云娘的娘亲面前,道:“徐旻之就要认罪了,云娘能得到她该有的公正,为什么在这个时候你要带她走?”
妇人摇着头,却不解释理由:“我们不告了,真的不告了。”
“你们是怕徐家以权势压人么?我可以保证这件事之后,徐家绝不会为难你们。”
“求求你了大人,让我们走吧。”
“你……”犹豫片刻,我终于还是长长吐出一口气,问她,“你当真不告了?”
那妇人拉着云娘冲我叩首:“是的,大人。”
眼见着劝这个妇人是没有用的,我转而问云娘:“你不想看到徐旻之被判吗?”
云娘瞧了她母亲一眼,垂着头不敢说话。
如此,若是再强迫下去倒显得我不通人情,于是我点了点头,道:“今天便到此为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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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娘母亲在公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