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仄的屋内,几挂鞭炮同时炸响,正值初夏,酷暑尚未抵达京海,人们提前感受到了这个夏天欢天喜地的热烈。
屋前立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大的抱头,觉得屋主人回来自己得死在这。
小的也抱头,觉得好头痛,好想哭。
陈金默没赶上热闹,到家时围观人群已散场。
他提着菜站在家门口,鼻子里满是硝烟味,望向狼藉的家里,平静地问,“唐小虎,你把我家炸了?”
再轻揉女儿的脑袋,“还把瑶瑶头上撞出个包?”
唐小虎很少见陈金默发火,唯一一次是在得知黄翠翠死因那晚,此时竟听到他心里磨刀霍霍的声音,哆哆嗦嗦解释原委,生怕说不清楚自己会被当鱼给宰了。
陈金默听完解释,阴森森的目光还是让人发怵。
唐小虎后悔选鞭炮这玩意庆祝了,就该带父女俩去酒店胡吃海喝,噢不,陈金默说要亲自给女儿做顿好的。
他赶紧去接陈金默手里的菜,殷勤地表示今天做饭他打下手。虽然一会儿还跟女朋友有约会,但约会没有命重要。
陈金默提着菜不松手,他不喜欢热闹,原本鞭炮送来也派不上用场,谁想唐小虎自作主张先放了,他也不喜欢打扰,只想父女俩一起吃点好的,有家,有家人,平平淡淡就心满意足,这顿饭不想外人插手。
两人提着菜都不撒手,气氛在沉默中诡异起来。
而我们的黄瑶小朋友只需一句话就能化解。
她说,“爸爸,我饿了。”
什么事都不能耽误宝贝女儿吃饭,陈金默抢回菜,让唐小虎打扫屋子,他去做饭。
唐小虎搬出凳子,让小丫头坐在门口等待。
确定这是爸爸的朋友后,黄瑶小朋友十分礼貌,“谢谢叔叔。”
他挽着袖子准备大干一场,“叫叔叔多见外,叫虎叔!”
“虎叔。”
“乖。”
唐小虎吭哧吭哧开始打扫,得亏他哥光棍那些年,锻炼得他收拾屋子不在话下。屋里乌烟瘴气,纸屑渣灰到处都是,他一边打扫一边打喷嚏。
黄瑶小朋友在凳子上荡着腿,生平第一次与无忧无虑如此接近,没有村子里其他小孩的嘲笑,也没有外公外婆的唉声叹气,只有初夏清凉的微风,和窗边漏下的阳光,空气中的微尘描绘出泾渭分明的光的形状,爸爸在厨房给她做饭,而这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虎叔正一丝不苟地打扫她的新家。
她从来没有同时受到过这么多美好的对待,恰到好处的阳光和风,厨房里忙碌的锅碗瓢盆声,还有眼前弓着背扫地的高大身影。
她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做,只需等他们做好一切,从兜里掏出一支棒棒糖拆开包装,含在嘴里分外甜蜜。
再无忧无虑的小孩也有心事,她想起什么,目光黯淡下来,这是妈妈留给她的最后一支棒棒糖。
她和妈妈见面时间不多,妈妈每次都会给她买糖吃,哄着她多叫几声妈妈。
唐小虎打扫差不多了,四处找抹布,忽然看到门口的小丫头正悄悄抹眼泪,明明刚才头上起了个包都没哭。
他望一眼厨房,忙碌的老默浑然不觉,只好走过去蹲在小丫头面前,轻声问,“瑶瑶,怎么了?”
小丫头吸吸鼻子问,“虎叔,我妈妈真的去了很远的地方吗?”
警察叔叔是这样说的,爸爸也这样告诉她。
唐小虎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在夏日清和的微风中,被一个吃糖的小丫头攥住心尖。
他了解没有母亲的孩子的脆弱,因为他也从小失去了母亲。小丫头到底比他幸运,至少还有父亲,而他的父亲在第一批下岗潮时下海出了意外,从此再也没有回家。
唐小虎不会安慰人,更不会安慰孩子,想了想干脆岔开话题,“你还有糖吗?给叔也吃个呗!”
不说还好,他一说,小丫头嘴巴一扁,忽然哭出了声。
陈金默从厨房冲出来,手里握着剐鱼的刀。
唐小虎跳到小丫头身后,“默哥冷静!我什么都没做!”
陈金默哪顾得上他,赶忙上前问女儿怎么了,得知是想妈妈了,两个大男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知怎么安慰。
陈金默放下刀,双手在围裙上擦了又擦,想为女儿擦泪还是嫌手脏,嘴笨道,“瑶瑶,妈妈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不会再回来了,以后爸爸照顾你,爸爸会很好很好地照顾你。”
父女俩真情流露,唐小虎喜闻乐见,准备去厨房帮忙,被陈金默吩咐继续打扫屋子。
敢情那厨房是他私人领地?
哦,这是他家,确实是私人领地。
陈金默做好饭菜端出来时,唐小虎早已经打扫完,乖乖坐在桌边等待开饭。
陈金默不由一愣,“你还不走?”
平时不是挺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