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照下,人影和树影一样,皆重重叠叠的交错在一起。蔡昭与贺骁相继无言地前后走着。时不时的,两人还会偷偷互瞟。
他刚刚是回头偷看她了吗?为什么?蔡昭漫不经心地捋了捋发丝,颅内正一刻未停地分析现状。“将军,这便是我的侍女阿离。”到地后,她快步走到阿离身边,浅使了个眼色,阿离即心领神会地朝贺骁行了个礼。
“阿离见过将军。”
视线总是不自主地往蔡昭身上飘,贺骁心里扑通扑通的,咽了咽口水。“啊?哦......不用拘束,起来吧。”
“谢将军。”
“......你。”见蔡昭随即想走,贺骁下意识叫住了她。可当对方看向他时,他便又脑袋一空不知该说些什么。
见此,蔡昭微微一笑,柔声道:“多谢将军关照,若无他事,小女子就不多留了。”
贺骁张了张嘴,没好意思再叫住,终只是默默看着背影离去。好似两年前在若水,他也是如此怅然地看着一个人离去。贺骁恍然,终于明白自己先前熟悉感从何而出,但也因此愈发感觉又遗忘了些什么。遗忘了什么呢?思索良久,他才一拍脑袋暗骂道:“该死,还没互通姓名呢!”
澧县内,随手找了家客栈住进去后,蔡昭便开始在房内絮絮叨叨起来。
“贺家人对友人豪爽义气的同时对敌人也绝不手软,以主君贺海延为首,坐拥百万兵力,堪为一方枭雄。如今与赵王结盟,附庸于赵王麾下。贺海延共有三子,长子贺骁,人称金甲嗜血将军,杀伐果决.......”蔡昭默背起袁纪给她的那封写有贺家信息已然被她烧掉的信,缓缓陷入沉思。
“咕咕——”
一只灰白的信鸽扑腾着落到窗沿,阿离快步取下其腿上的信,回报道:“主公,袁先生派出去的探子来信说,苏柳的父亲死前前夕送了封密信去清河,贺家主母收到信后便立即命人备马赶往澧县了。”
“嗯......贺母?她好像信教来着?我记得她把一道士请进贺家给贺骁算命,但贺骁却嫌弃那道士是招摇撞骗骗吃骗喝,便将他赶了出去。贺母知道后,气得直接去道观里住了月余。这事在当地闹得还挺大的。”
“所以主公的意思是.......”
“要想在夫家的日子过得去,总得和婆婆打好关系吧。我这新认的爹都帮我把路铺好了,不蹭白不蹭。”蔡昭眼底闪过一丝狡黠,低头抿了扣茶,话锋一转道:“那药你查出成分了吗?”
“嗯,是春.药。”
“春.药?.......啊......”蔡昭恍然,勾唇冷哼了一声“留着吧,会有用的。”转头,她望向窗外。月明星稀,乌鹊南飞。高挂的明月落进她的眸中,竟也成了水中之物。
事实上,贺骁并非常年驻扎于澧县,只是听闻此地郊外山头匪徒众多,前来镇压,为民除害而已。但不过旬日便能归家的外出,贺母却突然急冲冲跑来见他,这是贺骁没能想到的。
“娘?您老人家怎么来了?”
营内坐着个身材丰盈的中年妇人,恨铁不成钢地怒目剜了贺骁一眼。“老?您娘我身子骨还硬朗的很呢!”不过转瞬,她又似想到什么,神情一改。“欸,我说长恭啊,近日可有什么流落姑娘来投奔你?”
“流落姑娘?您不会又要给我说什么亲事吧?儿子现在真没有什么娶妻的打算。”
“不是说亲,早年你爹在江南给你结下的娃娃亲!这我也是才知道,否则就能提前安排你俩见上一面了。”
贺母神采飞扬说着,高兴的不得了。而贺骁却扭头暗骂了一声,“*(中华粗口),我爹怎么这么不靠谱,别是喝酒时瞎给我结下的吧。”
“瞎嘟囔什么呢?虽然苏家如今被乱军屠了满门,只有柳儿这么一个姑娘在世,但听闻其才貌兼备,是远近闻名的才女。有苏家的家底做陪嫁,怎么也是不亏的。贺长恭,我可得事前告诉你这婚你是结也得结,不结你也得结。”贺母语气决绝,如她先前多次催着贺骁谈亲一样。战场千变万化,虽说大丈夫生于沙场,死于沙场,马革裹尸还也算是光荣。但贺骁毕竟是贺家的嫡子,要是死前连个种都留不下,那可多说不过去。
闻言,贺骁忿忿然道:“凭什么啊?才貌兼备,陪嫁丰厚又如何?我已经心有所属了。就算她貌若天仙,才高八斗,我也不娶。”
“不娶什么不娶?你别是还惦记着你那虚无缥缈的女侠吧?”
“什么虚无飘渺?我前日还见过她,她真的又出现了!就是,就是我好像又错过了.......”贺骁脑海中浮现出的两张背影慢慢重合,他心下已然笃定那日山中所遇的女子和他在若水所遇的为同一人。
“我呸,连个八字都没办法拿过来给我算算的人,还不虚无缥缈?你别是魔怔了,把哪家姑娘认错了,当作替身才这么说的吧?你呀,就别瞎拱别家的白菜了。安安稳稳和这苏家姑娘结亲,你娘我啊,也能安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