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寂空巷里荡起稚嫩的童声。
她猛然抬头。
小男孩粉雕玉琢,高坐在果摊上,正笑嘻嘻地歪着头,晃着两条细白的腿:
“姐姐,太远了,我够不到。”
顾影拔出刀,将古鞘扔给薛素素:“拿着。”
说着长刀一挑,那灯笼就抛向了空中,破开一道口子,一只赤面狐狸猛地扑了出来。
只看得见古寒的刀锋,浮光掠影间,鲜血喷洒出来,似绽开靡丽的花。
那狐狸被一刀穿喉,钉在了地上。
少年长靴点地,袍角猎猎作响,翻飞似蝶。
他抬起头,扬了扬刃上的血,漠然道:
“自己来取。”
话音未落,窸窸窣窣的响动传来,像一条条吐着信子的蛇,蜿蜒爬行,越聚越近。
薛素素抱着陨铁般的长鞘,头皮一紧,汗毛直竖。
只见横斜的飞檐上,探出一只只狐狸的脸,密密麻麻铺开,像错落的山峰,水泄不通。
紧接着,大门接连打开,上百镇民走出,同时转身,一道道阴沉的视线落在身上。
气氛剑拔弩张。
小男孩咯咯一笑,露出森然的獠牙,飞扑过来。
薛素素正手忙脚乱地挥着长鞘,忽然被人一踢,滚进了道旁的箱笼里。
少年声音很轻,却如雨幕里一道惊雷:
“藏好了。”
“你一个人能行吗?”
她不可置信的声音淹没在漆黑的木箱里,柜门内外仿佛两个世界。
沉闷的搏斗声,破空声,以及狐狸尖锐的嘶鸣,织成破碎的交响曲,听得薛素素一阵头皮发麻。
偶有东西撞击在柜子上,震得她脑瓜子嗡嗡响。
不过一刻钟,最后一道风声落地,再也没了声息。
薛素素正犹豫着要不要出去,忽然听见了细微的“哒哒”声。
是爪子扣在青石板上的声音。
柜门蓦地拥开一条小缝,细碎的月光透了进来,她暗自捏紧了刀鞘。
一张狐狸脸骤然在眼前放大。
下一秒,身首分离,骨碌碌滚到角落里。
长靴踏着血色,停在柜门前,少年气息微乱:
“出来吧。”
薛素素狼狈地爬了出来,看着铺了满地的尸体,目瞪口呆。
再瞧顾影,像是从血海里爬出来的。
外袍刮破了几道触目惊心的口子,衣角湿淋淋的,洇着暗红的花,刀锋上鲜血汇成一线,缓缓滴在地上。
薛素素皱着小脸,围着他转了一圈,眼中一片心痛:
“你受伤了?流了好多血。”
少年低下头,似乎才看到自己的惨状,漫不经心地抖了抖袍角:
“哦,不是我的。”
她松了口气,啧啧叹了两声,心想自己果然跟对人了。
至少生命安全有保障了。
薛素素赶紧将那柄黑檀古鞘递了过去。
顾影垂眸,淡淡睨了一眼:
“脏。”
“嗯?什么脏?”
她不明就里,忽然瞥见那几乎淌成小溪的血,了然一笑:“你是说血脏?”
说着自告奋勇,将那把长刀接过来,“我来给你擦干净。”
二人绕开形状惨烈的尸体,朝巷尾缓步走去。
薛素素拖着刀,正愁没东西擦,忽然想到了什么:
“对了白少侠,之前给你的那方帕子还在吗?”
顾影脚步一滞,“扔了。”
“好吧。”她忍痛在裙边扯下一块布,将刀刃擦得锃亮如镜,邀功般歪着脑袋:
“怎么样,干不干净?”
顾影侧目看去。
刀锋上映着一张笑吟吟的脸,眉目间似有融融暖意,让人想起那方柔软的锦帕。
他眉心跳了跳。
如果这面无暇的纯白上,沾染了斑驳血色,会怎么样?
是污若淤泥,还是艳如堕仙?
薛素素兴冲冲地把刀递给他,顾影没有接,反而单膝撑地,疲惫地靠墙坐下,伸出了双手。
指节莹白修长,微微泛红,像一笔勾画出的漂亮线条。
手背溅上鲜红的血,似月下符文,与那抹苍白相映成一幅绮丽的彩绘。
这是......要她抱?
薛素素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
她咬着手指,纠结几瞬,想到他在妖物成群中厮杀,浑身浴血的凄惨模样,不禁心头一软。
随即咬咬牙,张开双臂,俯身拥了上去。
顾影昂着头,猝不及防被她拥入怀中,僵成了一尊雕像。
“.……”
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