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时间线:1937.12-193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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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回苏联后,你发觉苏维埃意识体出现在莫斯科的频率——或者说,出现在你视野范围内的频率变高了。他将你放在自己的视线内,显然是不放心也无法掌控内务部,只能亲自下场。
但任何人的视野都有盲区。苏维埃对他的土地拥有绝对的掌控力,但这不代表他能够每时每刻注视着你,国灵绝非花瓶,他是名为苏联的国家机器中最重要的一颗齿轮。
你回到了位于莫斯科市中心的实验室里,重新住回了自己那间冰冷的屋子,短短半年,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用打探也知道,你不在苏联的这三个月,局势已经在你无法触及的地方风云变幻,你无疑处在一个微妙的境地里。敌明你暗,你尚且不知道李森科是否抓住了你的把柄——而阿尔弗雷德的暗桩亦藏在黑暗中,伺机而动。
你和往常一样苏醒于那张硬板床,整夜的睡眠让这个房间二氧化碳浓度过高、气氛沉闷。你打开窗,莫斯科十二月的寒风便像蝗虫一样涌进来,仿佛要剥下你的皮肤,让你哆嗦着不想脱离被褥。
你对着镜子洗漱,不完全清醒的时候,人总会感到发自内心的疲倦与脆弱,在这些瞬间,镜中熟悉的面孔会变得陌生。困倦让镜中那人乌黑的眼睛暗淡无神,冰冷的阳光聚焦成斑点,在虹膜上留下一块极其不自然的高光。
和昨天一样,你顺着楼梯往下走,但你今天没有走最近的那条小巷,而是绕了一圈,从大路过了两个红绿灯。
伊琳娜大妈在街对面热情地朝你挥手,她经营着一家面包店,今早是你每月补黑麦面包库存的日子。伊琳娜的大儿子前几周去列宁格勒出差,后天就要回来了,你曾与那个青年人有几面之缘,个子不高,文化水平尚可,生活平淡、普通且幸福。
后天回来有些晚了,会错过最佳的时机。
你抱着一大袋子黑面包往前走,几绺寒风钻进你的皮手套里,把你的十指冻到僵硬。好不容易走出一个街区,你把面包袋子往柜台边一放,向老伊万要了最大罐的热牛奶。
“好些日子没见你了,是工作缘故吗?”老伊万从这片街区建成开始就住在这了,他以售卖奶制品为生,有三个孩子。你喜欢在清晨光顾他的店面,尤其是冬天,要一整罐热牛奶,边喝边与老伊万聊天——这个年迈的苏联人很健谈,他的老伴走的早,三个孩子夭折了一个,一个嫁了人,叛逆的小儿子早已离开苏联,大概是去了欧洲或者美洲。
“工作调度,不过已经结束了,之后我会一直在莫斯科。”你把问题含糊了过去。
“伊万爷爷,有客人来了吗?”陌生的少年音吸引了你的注意,你回头,只见从里屋探出一个褐金色的脑袋,一张陌生而年轻的面孔出现在你的面前。
那少年十五六岁的模样,穿着厚厚的棉大衣,生着一双生机勃勃的绿眼睛。
“这是我的老客户咯,只是你上个月才来帮工,女同志在别的地方出差,所以错过了。”老伊万把那少年招过来,那孩子用好奇的眼神盯着你,那样清浅干净的绿,足以让你连日紧绷的神经稍做放松。
“这孩子也叫伊万,和我有缘分,现在和我一起姓佩图霍夫啦——伊万·伊万洛维奇·佩图霍夫[1],是不是很有趣?”
“看来我错过了很多有趣的故事。”你跟着老伊万一起笑起来,小伊万看起来有些腼腆,他有些局促地站在原地,盯着脚尖。
“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讲,每天早上讲一点点就好。”老伊万拍了拍小伊万·佩图霍夫的后肩膀,“他是来店里帮工,想攒学费,十七岁以后读大学,叫什么国立……?”
“苏联国立大学。”小伊万终于找到了自己熟悉的领域,认认真真地补充。
“那可真凑巧,我就是苏联国立大学的学生。”你看着少年的眼神亮起来,不由得勾起笑容。虽然你明年就会获得副博士学位[2],完全投身研究所,但你现在仍然是个苦逼的大学生。
“这孩子就喜欢捣鼓些有的没的,什么机器啊,电啊……我也不太懂,但肯定很厉害。”老伊万朝你连连摆手,又一通胡吹,把那少年搞得满面通红。
“那就更巧了,我就在电气系深造。”你朝小伙子挑了挑眉,愉悦地喝了一大口牛奶。你很乐意为任何一位有着学术热情的后辈指路,也许在几年后,这孩子会成为你的直系学弟。
“如果你感兴趣的话,我下次来的时候带本书,你可以看看,我觉得非常有指导意义,是入门的好读物。”
绿眼睛的年轻人立即兴奋起来,你能看到他的十指搅在一起。寒带的人民总是比低维严肃,但正因此,他们流露出强烈情绪的时候也更加动人。
“不过近期……我有些事情需要处理,不能常来,等明年开春就恢复正常了。”你也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