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等丑事在民间尚不可轻饶,何况禁中之地!”
容渊站在队列中,觑见赵显的脸色已是炽红交杂着青白,显然气炸了肺,忙执笏出列,道:“此事尚待细查,高娘子为何会请巫觋入宫?许是身患重症,寻巫医治病也未可知,张大人所说的以谋杀论罪实在是为时过早了。圣上不如亲自带人查看,莫要冤了高娘子。”
此言一出,陈寅玦立刻垮下脸,大臣们愈发赳赳然要驳斥,这时陈寅玦站出来,道:“ 昭宁殿不知此时情形如何,请圣上速速亲临处置,莫让巫蛊祸乱宫闱!”
赵显对容渊投来视线,说:“东岩随行。”,说罢匆匆起身,带着曹都知,容渊二人,向昭宁殿赶去。
到了殿外,禁军依旧包围着宫苑,见到圣驾,军士们屈膝拜见,赵显沉着脸往里走。
两名巫觋被剥掉面具,绳索缚手,被禁军带到赵显跟前跪下,其中一人的假发脱至一半吊着,诡异呲拉的白毛四下晃荡。
赵显绝望地闭上眼,挥手让人退下。
满地牲血,被踩得鸡零狗碎。
高娘子的素白绢衣染上几片殷红,她口里喊着冤,泣不成声地朝赵显膝行,血衣随她的动作飘荡,狰狞凄绝。
“圣上,妾是祈祷山河永固、风调雨顺啊,妾并无害人之心,妾知错了,圣上!”
“妾受太后处罚,见罪于后宫,实乃神所不喜,今日屠宰牲畜,是为了祷邪祛魅,又见圣上终日劳神,妾实在心有戚戚,因此才听信了小人之言,任由那两名巫觋摆布,此事不知是不是有人故意要害妾身。”
高娘子见到赵显便楚楚申诉,意图转移矛头向萧芙白。
吕姝英原本负手看戏,听见高氏有攀咬之意,啧啧作声,上前说道:“贱婢,你今日所为,按照国法理该当诛,我朝禁巫多年,先帝多次严令,将通巫之人全部驱逐出煌都,你违反国法宫规,忤逆先帝旨意,还说是有人要害你?”
说完又转向赵显:“圣上,姑母同先帝一样,最恨这些装神弄鬼的歪门邪道,这贱婢如此不堪,又怎配活着?”
赵显浊气攻心,下意识寻找容渊,“东岩,你来查,给朕查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自赵显到来后,萧芙白便一言不发,任他处置这腌臜事,如今听他唤容渊来查,一双清眸也跟着乜斜向他。
容渊从两名巫觋处走过来,听完二人坦白后,神色有些古怪。
他拱手向帝后一一行礼,说道:“这两名巫觋是从池州来的,到煌都不过两三日。照他二人所说,高娘子确实是为祈祷国运顺昌。”
见赵显气色稍霁,又道:“他二人所言尚待核实,这昭宁宫乌烟瘴气,请圣上暂且移步,臣先带人把地方收拾干净,仔细核查后,再来向圣上复命。”
又看向高氏,“禁军在此,多有不便,不如请高娘子回避。”
话没说完,便见几名禁军步履匆忙,从卵石路上走来,手里还捧着一尺来长,满覆泥土的东西。
禁军们肃穆地撩起铠甲,单膝跪在帝后身前,高声回禀:“圣上,皇后殿下,臣在东南角,发现曾有泥土翻动的迹象,挖开一看,土里埋着此物。”
赵显嘴角一抽,东南角正好朝着坤宁宫,但愿上面没有皇后的生辰八字。
那是一尊玉石雕像,只是沾满泥淖,看不清面目。
吕姝英立刻命人打水,“把这东西洗干净,看看是什么。”
高氏瑟瑟缩缩地跪在赵显腿边,拉扯他的袍子,手一下又一下地往下拽,满眼哀求之色。
赵显心中登时明了。
“罢了,朕没空在这等,将此物交给东岩,终归不是什么好东西。”,他遮掩道。
吕姝英恶道:“不行!这贱婢八成是诅咒皇后,如今抓她现形,妖人已经捉拿,赃物也要当场明示,人赃并获,我好去向姑母回禀。”,见禁军徘徊,她便吩咐邱杏:“去打水,看看这到底是什么。”
高娘子抱着赵显的大腿,吓得气若游丝,赵显一瞪眼:“朕说了,将此物交予东岩,难道你还信不过不成?”
吕姝英昂首挺胸:“圣上,不是姝英要驳您,证据就在眼前,若是不看清楚,姑母问起,圣上也没法交待。”
邱杏抬着一盆水飞奔而来。
吕姝英见禁军楞在原地不动手,自己夺了过来,扔进盆里,土色一霎染浊清水。
邱杏捞起袖子,将玉石像上的泥土搓干净,从水中捧出。
洗过的玉石水盈盈的,闪着漉漉的光,邱杏低着头不敢看,双手高举过头,呈给帝后。
吕姝英探过头看后,兀然惊叫出声。